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喂。”
这原本是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下午,却被一声小小的“喂”打破了宁静,它所泛起的涟漪,改写了这场以青春为名的结局。
“苏远,等一下。”
这声音,很熟悉,非常熟悉。
所以他不经思索的,第一时间回过头,并在一秒内捕捉到林秀儿的身影。
纯白的T恤,修身的牛仔裤。
一头秀发在轻风中起伏,微微扬起的嘴角带着让人心情愉悦的气息。
“怎么了?”
苏远微微笑着回应道。
在他的三年大学生涯中,聊过天的女生不多,能聊得来的大概也就眼前这一位了。
林秀儿微笑着没有说话,自然的走到了苏远身边,一米六八的她正好到苏远耳根的位置。
“走吧。”
林秀儿说着,开始往前走去。
她知道。
在没有课的下午,苏远有去图书馆的习惯,当然也不是每天都去,可只要去,一般都在下午三点过七分左右路过这个转角。
此刻他们走的,正是去图书馆的路。
有一点苏远从未意识到,林秀儿也没在意。
他们并排走着的时候,两人之间的距离早已突破了四十四厘米的界限,也就是所谓的个人距离之上。
“苏远。”
林秀儿轻轻的叫了一声,嘴角带着笑意,这一点从刚才遇见苏远便没消失过。
苏远也注意到了,也许今天林秀儿会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分享给他。
比如,拿到了上海那家公司的Offer。
“嗯。”
可能是受到了林秀儿嘴角那丝笑意的影响,苏远嘴角弯起的幅度也比平常大了几分。
享受着这声极其平常的回应,林秀儿没有再说话。
两人肩并着肩,就这么静默的走着。
三分钟的路程说长也不长,却也让苏远隐约觉得,这次跟以前少有的几次同行前往图书馆好像有些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清楚。
可能因为快要出去实习的原因吧,最近很多人都忽然发生了一些变化,有人喜悦,也有人悲伤。
想到这,他也就释怀了。
林秀儿停了下来。
从她的位置,四十五度仰角正好可以看到“图书馆”那三个金色大字,也可以看到窗户打开的201阅览室。
那是她们正准备去的地方。
“怎么了?”
苏远在她身边停了下来,再一次问了句怎么了。
“苏远,你第一个喜欢的人是谁?”
林秀儿嘴角依旧带着笑,而且问的很认真,目光就那么对视着苏远,分毫不让。
苏远心中咯噔了一下。
他从未见过这么认真的林秀儿。
作为三年同学,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他略一思索,便回答了这个问题,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曾经很多人都以为掀开了一个人的秘密,为此大声欢呼,鼓掌鸣贺。
只有苏远知道,那就是一个名字、一块盾。
“姓张!”
简短的两个字,林秀儿听后心中鼓着的气却松了一半。
她很了解眼前的人。
他如果不想回答一个人的问题,结果就是转头就走,基本不会做任何解释和回旋。
既然开口了,那就继续方案一好了。
“那你喜欢的第二个人呢?”
林秀儿再次问起的时候,苏远心中升起一种狐疑,眉宇间微不可查的浮现出一丝褶皱,那是一个人在思索的模样。
他还是没想明白,林秀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可总不能就这么尴尬下去。
“也姓张!”
那是隔壁班一个笑起来很纯粹,很柔美的一个女生,之前那块盾可能也是由这个姓氏衍生来的。
苏远不确定林秀儿能不能听懂这个回答,因为那个人,是年少也曾不知道的存在,她的暴露,纯粹是一个意外。
或许也不算意外。
毕竟他们经常在一个教室内上课,那时候他的目光,总是会多停顿几秒在某人身上,只要有心,这点其实不难发现。
即便早已探寻到那个人的存在,真实听到时,林秀儿的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还好。
林秀儿悄无声息的长出了一口气,心中再次暗道一声,“还好!”
苏远并不是一个一眼就能吸引别人注意的存在,他身上的微光,你得靠近了才能看到,才能看到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
那是一种无法平息的魅力。
隔壁班的那个人,林秀儿承认她很优秀,各方各面,都让她挑不出毛病,那是一个可以集万千光环为一身的人。
她曾经黯然神伤了许久,甚至受尽了张静的奚落和关怀,那句‘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依旧在耳边回响。
可不管从左看还是右看,那个人和苏远,都不是一个世界的。
没人知道为什么,
那个人的名字被苏远的室友不经意的提起过后,苏远的目光便不再停留在那个人的身上。
随着时间的流失,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就好像一粒石子被投进了湖心,尽管泛起了无边涟漪,终究还是沉入了湖底。
“那你喜欢的第三个人呢?”
林秀儿再次问起的时候,嘴角的笑意更盛了。
苏远此刻却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沼泽地,脑子变的一片浆糊,嘴上也好像被一块胶带封着。
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了。
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
林秀儿嘴角的幅度还没降下去,眼中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涌现了泪水,当她再开口时,哭腔已经控制不住了。
“苏远,你承认喜欢我有那么难吗?”
苏远不记得有惹哭过女孩子,就算有,他也不会在意,可这次,他很难受、非常难受。
当他感觉喉咙开始松动的时候,里面像是塞满了石头,那是一种不用开口就知道的沙哑。
在他的定义里面。
林秀儿是他的朋友,也只是朋友,他可以对天发誓,他从未对林秀儿动过非分之想,也从未预见过今天的场面。
他认可的朋友不多。
这年头能找个说话的不容易,他曾期许,未来一段时间内他们也可以做一个纯粹聊天的朋友。
相逢不问来去,闲谈不扰清静,足以。
这也许很奇怪。
却是他的真实想法。
可就在这一刻,一切都被打碎了,不管如何拼接,都注定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终究,苏远沙哑的声音还是在这片凝固的空气中响起。
“不值得的,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