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侯一病榻之人,行走起居都需人照顾,何谈放袁氏一马?”
“袁公可莫要错怪本侯啊!”
袁逢见这小崽子跟他玩起了太极,说话进退有据,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他袁逢放低姿态的手段更是不见效,如此推脱下去只怕事情无果,所以袁逢明言道:
“侯爷也是庙堂之上的公卿权贵,亦是名满洛阳的文坛宗师,何必为难吾一老朽?”
华雄笑了笑,却不言语,生死之仇,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汝袁逢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也太不把本侯放在眼里了!
当本侯是那些任你袁家拿捏的门生故吏?毛头小子?
袁逢见华雄软硬不吃,只好叹息了口气,淡淡道:
“明人不说暗话,侯爷可知汝命不久已?”
华雄不以为意道:
“自然知道,不然本侯今日也不会躺在卧榻之上与袁公见面了!”
袁逢一愣,脸不红心不跳,摇摇头高声道:
“侯爷如今深受天子信任,位高权重,弱冠之年就已封侯拜将,为天下人所羡,但其看似风格无限,却早已身处险境,寄身于洛阳皇都,在这公卿豪族遍地的洛阳,并无根基,却手握重权,处处伤士族根本,如何不叫人嫉恨?”
华雄淡淡道:
“哦?那袁公可有教我?”
袁逢泯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
“侯爷虽然一时得宠,难道就能保证一世都得宠?没有天子宠信,侯爷今日这一切风光权势,皆是水中月,镜中花,颇为虚幻缥缈!如今侯爷身处逆境而不自知,所做所为皆是火中取栗,还望侯爷自醒!”
华雄不为所动,继续淡淡道:
“袁公所言极是,颇有几分道理,不过袁公今日来此,不会只是告诉本侯身处险境的吧?”
“袁公这么闲?”
袁逢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侯爷如何看这四百年的大汉江山?”
华雄看着一本正经的袁逢,心中也是不好敷衍,只能如实道:
“日薄西山!”
袁逢大笑三声道:
“看来侯爷也是聪明人,这日薄西山的大汉是汝区区一个锦衣卫就能挽救的?依老朽来看,锦绣江山早就风雨飘零,内有党人官宦之祸,世家豪族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外有异族鲜卑之患,边军精锐早就有糜烂不堪之风,不出数年天下必变,到时候侯爷如何自处?”
“是身出在漩涡之中的洛阳,苦苦挣扎,被大势所碾?还是跳出这牢笼之外,励精图治,为天下表率?”
“孰轻孰重,侯爷必然心中有数!”
不得不说,这袁逢眼光毒辣无比,不愧是四世三公的袁家家主!
华雄反问道:
“袁公既已知其势,不知有何教我?”
袁逢摸了摸胡须,颇为自得道:
“侯爷何不趁如今大权在手,谋得一地,作为根基?”
“倒时进可攻退可守,待乱世将至,必可成就一番伟业!”
华雄点了点头,觉得袁逢所言颇有道理,问道:
“依袁公之见,可为何地?”
袁逢笑了笑道:
“这大汉十三州,司隶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又处于风暴之中,当可弃,至于交州,穷乡僻壤之地,远离中原战火,只可为苟活养老!”
“扬州为江东士族所把持,侯爷于江东毫无名望,亦无人支持,自然取不得,汝南之地被吾袁氏经营数百年,早已根深蒂固,侯爷自是无望!荆州富饶之地,却也被荆州士族划分开来,以蔡家,蒯氏为最,凭借侯爷出身,想必收不了两家之心,荆州已于侯爷无缘!”
“益州乃天府之国,土地肥沃,无须为粮食所愁,奈何地势崎岖,山路坎坷,通行多为不便,谋益州也是下策!”
“至于徐州,青州,兖州,豫州四地,乃是久战之地,四面受敌,地势狭隘,于侯爷无益!冀州富饶,处河北之地,兵多粮足,此处堪为肥肉,早就被人盯上,侯爷要图冀州,只怕难上加难!”
“至于幽州,并州,凉州,皆是边关之地,民风彪悍,常年与异族征伐,鲜卑,乌桓,匈奴,羌人,皆是游牧部落,马匹众多,取这三州必然可得一天下精锐骑兵,来日便可马踏中原,三州之地相差不大,加上凉州又是侯爷故乡,有侯爷前往凉州坐镇想必是水到渠成,养凉州之军,守关中之地,岂不美哉?”
华雄点点头到:
“袁公眼界开阔,所言一针见血,不愧是四世三公啊!”
袁逢见华雄还不上套,如今他一番良言,将天下大势分析的八九不离十,已经是让华雄占了便宜,只好继续道:
“老朽此来是抱着诚意而来,倘若侯爷愿意罢手言和,他日朝堂有变时,袁家愿助侯爷一臂之力,不管是谋取凉州也好,还是官职爵位也罢,袁家保证,绝不与侯爷为敌,朝堂之上更无一人与侯爷为难!”
华雄点点头,没有回答,只是问道:
“汝南袁氏死了多少人了?”
袁逢面色阴沉道:
“旁支死了八人,主家死了五人,家仆无数!”
华雄笑了笑道:
“袁公当记住今日之言,请回吧!”
袁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就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典韦,让王越回来吧,再杀下去袁氏就该急了,到时候拼个鱼死网破,得不偿失!”
“袁家毕竟是袁家,毕竟是四世三公,来日方长吧!”
这话是说给典韦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再让王越刺杀下去,有害无益,杀的再多暂时也扳不倒他袁家。反而被人看轻,既然袁逢退让,倒不如换取一些政治资源,让他华雄以后的路走的更宽一点,此事到此为止吧!以后大家各凭手段!
本侯可是个锱铢必较之人!
一旁的蔡琰,听完二人谈话,开口问道:
“袁公所言不无道理,侯爷你怎么看?”
华雄笑了笑道:
“道理是挺有道理,不过有道理的话不一定适用在每个人身上!”
“听听就好了,这老狐狸,三分真,七分假,这话只不过说了一半,他再给本侯画饼呢!”
蔡琰惊讶道:
“啊?我看袁公情真意切,所言不虚啊!”
华雄摸了摸蔡琰的脑袋道:
“他袁家哪有这么好心,看似诚意满满,处处为本侯考虑,实则什么都没有付出,只不过一句往后不与本侯为敌,本侯就要罢手言和!”
“袁家一时半会还动不得,吾虽不惧袁家,但是两败俱伤也不是本侯想要的!”
蔡琰点点头道:
“原来这里面有这么多学问啊,聪明人跟聪明人谈话太费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