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裂锦果然闭口不言，静心倾听了，凤妩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那胭脂神尊平日最爱的便是女扮男装，调戏调戏美人，倚倚红，偎偎翠，端的是风流倜傥。这样的神仙品貌，怎能缺一把折扇呢？卿卿友人便决定为她铸造一把世上最好的扇。既然是最好的扇，自然是要别出心裁。她打了八十八柄骨扇，取了其中最完美的十二柄。在每柄上，精心雕刻了胭脂神尊的风姿。有她拄枪而立，骑马驰骋，拉弓射箭，也有她对镜描妆，举黛画眉，取脂染唇，描绘的那叫一个栩栩如生啊。虽无法看出具体的五官眉眼，却能透过那雕刻，稍稍遥想一下她的风采。”

凤妩说到兴奋之处，有些口干舌燥，接过云景仙倒的茶，喝了一大口，顿觉舒爽。她卖了个关子：“你可知为何是十二柄？”

凤妩得意地看着裂锦，晾他也猜不到。

倒是云景微微一笑：“不如让云景来猜一猜？”

凤妩兴趣盎然：“好呀，不过我先告诉云景仙。我当时可是立刻就猜出来了哦。”

云景笑道：“一年十二月，一日十二个时辰。取十二之意，大约是这位卿卿友人想告诉胭脂神尊，金兰双姝，至交好友，亲密无间，形影不离？”

凤妩抚掌一笑：“正是。因为胭脂神尊曾对卿卿友人说过：阿厌，我生来便注定要成为你的影子，长伴你左右，护你一生平安喜乐。哦对，听说胭脂神尊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夫君和卿卿友人的夫君也都在，两人可都是吃了好大的醋呢，啧啧。”

裂锦脸色灰败，神色复杂。虽不知为何一一仙知道的这样详细，但听她如此娓娓道来，说得仿佛亲眼所见一般，必是家中长辈与那两位金兰双姝有渊源的缘故。

他想到自己十几万年的努力到了最后，却是白费力气，不免心生绝望。

无论多少艰辛，无论多少时间，他都不在乎，只要目标还在，他就可以为之奋斗。但现在希望被掐灭，就好像唯一的微光散去，人生一下子陷入黑暗。他要如何做？

裂锦神色有些狂乱，大受刺激头晕目眩之际，眼神飘忽到凤妩身上，突然就像是绝望之人抓住一根浮木，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期待：“一一仙知道的如此详细，可知道同泽同仇扇的下落？”

当然知道啊，但是我就不告诉你。凤妩眼神闪过光亮，笑着说道：“夫子，别着急嘛，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呀。”

裂锦一怔：“还有其二？”

凤妩答：“当然有啊。但是嘛，”她拖长了尾音：“这几日的饭菜太难吃了，我没力气了，也没心情了，哎，不想讲了。”

云景听得差点笑出了声，但他很是好涵养地忍住了，并且难得也起了一丝顽皮之心：“既然一一仙体力不支，不如我扶你去休息一会？”

哈哈，知我者，云景仙也。凤妩心中有一个小人扬天叉腰大笑，故意将手放在云景手上，让他扶着自己，装出弱不禁风的扭捏样子：“多谢云景仙体贴。”

两人就这么飘飘然离去，留下院中怔然发呆的裂锦。

晚间，不出意料地，席间菜色十分丰盛。所谓靠山吃山，除了鸡鸭鱼肉，全是山间珍味。

凤妩喝了两大碗鲜味十足的蘑菇汤，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哈，妙啊。”然后抓起筷子，吃了起来。她吃饭的速度不慢，但仍然是优雅的，还多了一股豪爽的洒脱，也是难为了她。

而云景，自然是一举一动都堪称完美。

裂锦在旁边欲言又止，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见凤妩吃了许多，云景怕她撑到，因而好心地替裂锦开了口：“一一仙，不知那未说完的其二，究竟是什么？”

既然云景仙想知道，那她必定是要告诉的。凤妩一边啃着一只鸡腿，一边说道：“其二嘛，便是那胭脂神尊说，既名为同泽，怎可扇上只有她一人？便央着卿卿友人又打了十二柄扇骨。这后来的十二柄，自然雕刻的是卿卿友人了。如此，同泽扇共有扇骨十二柄，六柄为窃脂神尊，另外六柄，则是卿卿友人，互相交错，如影随形。而剩下的十二柄，又做了一把扇子，命名为‘同仇’。”

裂锦喃喃：“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凤妩继续道：“嗯，是啊。后来，窃脂神尊说，不如两把都叫同泽同仇扇吧，听起来更为霸气些。所以，后世不明所以，以为同泽同仇扇只有一把。只是不知为何，你们如今叫它同泽白玉扇。”

裂锦出神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要问什么：“那两把扇子现在在何处？”

凤妩答：“在一个你打死也进不去的地方。”

见裂锦嘴唇张了张，似乎要说什么，凤妩好心提醒道：“看在这顿饭的面子上，我劝夫子一句，你要妄想去拿到那两把扇子，不如去九重天割天帝老儿的一块龙肉来煲煲汤，还希望大点。”

裂锦满脸苦涩，眼神闪着痛苦的光芒。

见他这深受打击的样子，凤妩倒是好奇起来：“我都讲完了，可夫子还没说，为何非要这两把扇子呢？”

裂锦哑着嗓子，声音低沉艰涩：“我…我本名不叫裂锦。”

四十万年前，在修罗族一个小城镇里，裂锦出生。

他的本名，唤作涂微，出自涂山氏。正如他的名字那样，他是涂山狐族中微不足道的一员。平凡，普通，家世不显，天资不颖。

这样的人，世上有很多；正如这样的族群，世上也很多。子嗣良莠不齐，实力高高低低，这都很正常。

要不然，你以为你是得天独厚的天凤族呢？但凡能喘气的，个个出类拔萃，傲视群雄。这样的好福气，也得看你能不能承受得起不是？

不过，虽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能声名显赫，但毕竟出自大姓，平平淡淡的一生也好过，享着凡俗幸福，也不枉来世上走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