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谨邀请燕宇在休息的时候，去旧书摊淘书，既然是书吧，那一定得有各方面的书籍，特别是有意思的书籍。为什么去旧书摊呢，这就是淘书的乐趣，在翻找中，体味那种突然找到心仪作品的乐趣。

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说，很难再捧着书本读书了，可秦谨就是要让那种捧着读书的习惯保留在书吧。他们到了一个由地下室改造成的旧书摊，摊子挺大的，越到里边越深邃，不过光线越暗。这个旧书摊叫老高书摊，估计是在乌鲁木齐保留的最好的一个旧书摊。很多人可能会去新华书店或者其他好位置的书店，可是完全没有这个旧书摊有意思。

还没进入书摊的门面，就会看到有不少小孩和中青年在那边或坐着或蹲着看武侠书、玄幻小说等等，他们还有的没的跟书摊的老板老高及老高媳妇聊着什么。这个场景倒是让人想起，乡村九十年代初，那些小卖部（铺）的场景，有那么几个人三五成群在下象棋，围着那么多人。到了晚上，又有那么多人来围着一个12英寸的黑白电视机看电视剧。很热闹，很有生活气息。

在燕宇的印象中，围着书摊看书的场景是在中学或大学初期，很多人喜欢租看小说，不管是言情小说、武侠小说、玄幻修真小说，还是诗歌、散文、历史小说等等。

刚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各种书法、绘画作品的集子，还有整套整套的竖版繁体字历史书，比如《中国通史简编》《资治通鉴》《续资治通鉴》及二十四史。旁边，还能看得到四大名著各个版本的，有竖版繁体字的，也有横版繁体字的，也有简体字的，各个出版社的都有。

对于竖版的繁体字历史书，燕宇偏爱中华书局和上海古籍出版的，这个秦谨并不知晓。因为燕宇跟自己的父亲燕政学习了不少历史方面的知识，可以说是一个历史迷。很多人喜欢书摊，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书摊的凌乱，并不好找书，可是就有很多人喜欢这样的凌乱。

燕宇的父亲燕政给燕宇讲过这样一个故事，他收集了一套《金陵春梦》，就是缺那么一本，可是燕政不甘心，一直在书摊里寻摸，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找到了，而且是出自同一个收藏者，因为那套书里有小印章。你可想而知，那种凑齐一套书的乐趣。那时，燕宇不能理解，如今却理解了。

秦谨突然拿起了一本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而在这本书的旁边则有村上春树的《1Q84》《没有女人的男人们》，大江健三郎作品集《个人的体验》，渡边淳一的《失乐园》《男人这东西》及东野圭吾的《虚无的十字架》……这个归置则是打破了燕宇的自以为是，可能是书摊的老板老高，故意为之。

“好多年前看过《挪威的森林》，只记得里边有个叫绿子的女孩。”秦谨说。

“一想起绿子，就让我青春期有些懵懂了。”燕宇笑着说。

“我听小雅说，你又谈恋爱了？”秦谨突然问。

“这个季小雅，怎么喜欢这么八卦自己的老板。”燕宇说。

“我就是问问，而已。你可不能给小雅穿小鞋。”秦谨说。

燕宇认真看着秦谨，在书摊深处、昏暗处，发现秦谨非常认真，而且眼睛饱含深情。他想了想说：“谭卿是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是个做媒体的，叫田歌。我们交往了一段时间，不过只是好哥们的那种，如果说是什么爱情，我想还谈不上。而且她最近很忙，我也没有再见她。”

“那你是想继续交往了？”秦谨问。

“算是朋友吧，朋友当然得交往。”燕宇说。

秦谨没有再继续问这个话题，而是挑选自己喜欢的书籍。

突然有一对情侣，在翻找一本阎真的小说《沧浪之水》，问老高，老高却说自己去找，肯定有。燕宇曾经扫到一眼，所以大概知道具体位置，对那对情侣说：“我知道在哪个位置，我帮你们找。”

燕宇很热心，翻找了一会，就找到了。燕宇突然问那对情侣：“是学医的？”

“你怎么知道？”男孩说。

“肯定是哪位师兄或师姐推荐的。”燕宇笑着说。

他们点头，之后离开了。

秦谨走了过来，对燕宇说：“你看得书，还挺多。”

“我爸爸是教历史的，有不少藏书，我也是近水楼台。”燕宇说，“后来，在大学的时候，我也集中看了不少书。反而走上社会之后，读书的时候越来越少，所以你开那个书吧，是有很大风险的。而且读书模式，也在改变。”

“你思考得东西还挺多，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一个日本的短视频，一个僧人非常慢地行走，在快速人流，在生活快节奏中，慢慢行走，很慢很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秦谨说，“我想，当人们的生活节奏快起来的时候，静下心来读书就变得弥足珍贵了。”

“根据经济学原理，如今不是大鱼吃小鱼的社会，而是快鱼吃慢鱼的社会，只有顺势而为，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燕宇说，“在同等质量的情况下，谁做得快，也就是办事效率高，就会获得优势。”

“我想精神世界的追求，就不能讲追名逐利那一套，而是得有坚持，如果纯粹以盈利为目的，那么我们就不会开书吧了。”秦谨似乎看透了很多事情。

“看来你的境界比我高。”燕宇笑着说。

秦谨最后选了两本唐诗三百首，一本宋词选，都是竖排繁体字，《唐诗三百首详析》，中华书局出版，1957年11月第2版，1980年2月北京第6次印刷，定价1.05元；《唐诗三百首新注》，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1980年9月第1版，1980年9月第1次印刷，定价1.25元；《宋词选》，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1982年10月新2版，1982年10月第1次印刷，定价1.30元。

从上边这三本书，你会感觉到很多历史的脉络和振动。比如《唐诗三百首详析》这本书，则是用的1957年的版本，只是重新印刷而已。

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说，特别是80后来说，这几本书的价钱，则是让他们很熟悉，因为在小时候，他们手中拿着的大多数不是毛票，就是钢镚或钢盾（硬币）。在那个生活物资还在需要粮票或各种票的时代，一切似乎变得那么有沉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