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王朝,青元郡,临江城,纪府。
宽阔雄伟的演武场内,摆放着两排寒光森然的兵器,还有诸多硬木制成的木人。
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眼神冷冽,腰身笔直的中年男子,来到演武场场中站定。
“呵!”
中年男子站定后,双眉一扬,整个身子柔如无骨,腰身扭动。
右手间四指微微蜷起,中指凸出,如毒蛇吐信般,闪电挥出。
咔嚓一声。
这尊由硬木制成的木人心口处陡然浮现一个大洞。
随后这男子双掌翻腾,十指斜斜插入木人两肋,如长刀利剑,劈得木人木屑纷飞。
最后。
他右手并指成刀,向上一撩,唰地一下斩飞木人头颅。
“好功夫,不愧是本府三大供奉之一。万师傅这手劲力圆满,出招不带丝毫烟火气,不愧是抱丹之境的武道高手。”
演武场外有人鼓掌喝彩。
“让少爷见笑了。”
万师傅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他于武道一脉,已经臻至武道七品中的第五品,也就是抱丹之境。
因而一身六识远超常人!
所以他早就知道,演武场外,纪府少爷的到来。
万师傅转过身来,对着说话之人拱手一笑。
那是一道略显消瘦的身影。
眸子清冷,面容姣好,皮肤白皙如玉。
如果不是那平坦的胸脯,以及喉咙处的喉结,恐怕谁都会误以为这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祸世佳人。
只可惜。
纪尘是男人。
还是纪府府主唯一的一个儿子。
而更令人可惜的是……
万师傅缓缓把目光移了下去。
这位翩翩少年并未站在地上,而是坐着一把用精钢打造的乌黑轮椅,上面偶尔反射出一丝光芒。
‘这位少爷,是个瘫子。’
万师傅心中暗暗可惜。
他听说这是纪尘早些年在娘胎里落下的病根。
不仅身子先天体弱,下半身更是没有丝毫知觉。
不过令万师傅稍觉诧异的是,这位少爷虽然气色仍是不佳,但眼底中较之往日,似乎少了几分阴沉。
而纪尘心中回想起刚才万师傅练功的那一幕,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此世之中,当真有如此强大的武功。’
没错。
万师傅眼前这个纪尘,并非是以前的纪尘少爷,而是被替换成了一个二十一世纪穿越客的灵魂。
他前世是个整日加班,令人头秃的程序员。
因为公司接了一个大项目,所以连续加了七天班,结果导致他最终猝死,穿越到了这个同样叫做纪尘的人的身上。
“少爷今天出来,可是病好些了?”
万师傅关切问道。
纪尘前身生了一场大病。
也或许是因为这场大病,才让他能够鸠占鹊巢。
而自他穿越过来,已经三天了。
这三天里,他一直待在房中,梳理脑中残存的断断续续的记忆,以免露出破绽。
直到今天,方才出来。
“已经无碍了。”
纪尘点点头。
“老李约我吃酒,时候不早了,老夫就先告退了。”
万师傅抬头看了眼天色,告罪一声,大步离开演武场。
见状。
纪尘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待到万师傅走远之后。
他一抿薄唇,双手握住轮椅扶手,冰凉的触感袭上心头。
“哈!”
纪尘双臂发力,想要让自己从轮椅上站起来。
只可惜……
他的下身没有丝毫知觉,一动不动。
半晌。
纪尘颓然地松开扶手,喃喃自语道:“难道我此生只能困于轮椅之上吗?”
他不甘心!
不甘心难得重活一世,却只能做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要知道,此世当中,有武道存在,共分七品。
七品炼血,六品内劲,五品抱丹,四品罡劲,三品法相,二品见神,一品碎虚。
其中七品炼血,就是要在经脉中搬运一身气血,打熬筋骨,练至气血“浑圆如大日,坐卧似熔炉”的地步。
可纪尘下半身瘫痪,就算是勉强进行武道修行,也只能在上半身搬运气血,无法修至下半身。
当然,要解决这个问题,也不是没有办法。
第一,便是他自身修至五品,将劲力贯穿四肢头颅,五脏六腑,一身气机藏于周身,圆满无漏。
这样,定然可以唤醒他下半身毫无知觉的神经脉络。
第二,便是有见神高手,消耗自身“神意”,叩开他心中“天门”,为他洗骨换髓,从而让休眠的神经重新焕发活力。
只是这两种办法各有难处。
前者因为他修行困难,不得不放弃。
而后者……
纪尘苦笑地摇摇头。
且不说见神高手何等难见。
再说了,他又凭什么要求一位见神高手为他洗骨换髓?
略过这些令人不快的愁思。
纪尘把思绪转向另一头。
‘按理说,这具身子虽然虚弱,但也不至于暴病而死……此事有些蹊跷。’
他这具身体先天不足。
但好在他有个土豪爹,每日用药材精心调理着。
因此虽不如常人,也不是迎风就倒。
正沉思中。
一股头脑发涨,微微眩晕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是……又出现新的记忆了?’
纪尘这几日经常遇见这种情况,因此倒也不算是很吃惊。
眩晕稍微止住。
纪尘将心神沉浸在新得的记忆中。
记忆中是一副稍显昏暗的景色。
一道身材高大的身影负手而立,其面目隐没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事已如此,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希望尘儿不要怪我。”
身影渐渐移动,露出一张面目威严的脸庞。
这人伸出宽大的手掌,食指间的白玉扳指散发出血色荧光。
血色荧光照亮了地下的石板。
石板上无数道艳红的朱砂,勾勒出一副精妙的图案,如曼珠沙华,带着几分死亡的气息。
与此同时。
一声凄厉而又熟悉的惨叫。
自这男子前方传来。
好似在承受着千刀万剐般的酷刑一样。
随即。
纪尘视野一黑。
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是,父亲的脸?”
纪尘从记忆中退出,面色阴晴不定。
在他记忆中。
他的父亲只不过是青元郡一个豪商而已。
可是方才所见……
他这父亲似乎并不简单。
而且刚才那声惨叫……
他摸了摸自己的喉咙,眼眸中闪过一丝郁郁的神色。
“和我的声音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