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仿佛被大火烧过一般,全身呈现焦黑的模样,皮肤皲裂,披着一件烧得半毁的马褂,佝偻着身躯,一手提着一口黄澄澄的铜锣,一手拿着白布包裹的木锤,白布上沾染着点点暗红。
它见了纪尘以后,口中顿时发出沙哑的嘶吼,手中木锤朝着铜锣狠狠一敲。
铛!
铜锣震颤。
发出无形的声波。
声波入耳。
纪尘顿时感觉头晕目眩,身体不受控制,几乎一头栽倒在地。
焦黑的诡异猛然冲向他的身体,手中木锤高高举起,猛然砸向下方,带着呼呼的风声。
“雕虫小技!”
纪尘冷哼一声,凭借武者对肉身强悍的掌控力,硬生生忍住头晕目眩的感觉。
随即。
他狂吼一声,身体表面变得青黑,青色大筋凸起,暗红色的血液自心脏奔流而出,输向各大血管。
狂暴中。
他对着木锤悍然出拳,足足三千斤的狂暴力量,在劲力加持下,近乎万斤的拳力宣泄而出!
轰!
明明看起来纤细脆弱的木锤。
与纪尘肉身交击之下,居然发出金铁轰鸣的声音。
“再来!”
眼见诡异手中颤抖,几乎握不住那根木锤,纪尘战意不减,大步踏前。
铛!
诡异被这一拳打得筋骨酸软,但还是勉强敲响手中铜锣。
纪尘的步伐顿时一滞。
而在他脑后,一根暗红枣木制成的细长木棒,悄无声息地自雾气中袭来,一举贯穿他的脖颈。
……
现实世界。
床上。
纪尘猛然睁开眼睛,面色惨白,再度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
“该死的,大意了。”
他早该想到,大齐境内的打更人,向来是两人一组。
一人敲锣,一人打着梆子。
结果他战斗过于忘我,以至于忽略了这个因素,最后被那个偷偷藏起来的阴险打更人暗算而死。
“不过这些诡异是对我的脖子有什么执念吗?回回偷袭,都是这里……”
纪尘面色发黑。
虽然那是在梦中。
但是如今回归现实,他还是忘不了咽喉被人贯穿的那种痛苦。
以至于他现在的身体明明毫发无损,却仍然感觉喉咙处有一股淡淡的痛觉残留。
“这次又得修养几天了。”
在精神完全恢复之前,他是无法再进入梦中世界的。
再度被杀,纪尘面色疲倦,精神虚弱,因此只是略做思考,就感受到一股浓浓的虚弱意味。
“罢了,先睡觉吧。”
他打了个哈欠,再度翻身入睡。
第二天。
日上三竿。
纪尘这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打着哈欠,在彩儿的服侍下洗漱完毕。
过了片刻。
有下人拿着一个雕花食盒进来,掀开盖子,取出一碗白玉莲子粥,三个蒸饼,还有几份小菜。
纪尘还未完全清醒,只是强打精神,把早餐一一吃了,这才缓过来一些。
接过一杯盐水。
他喝进嘴中,咕噜几下,把水吐进手中瓷杯。
随后用素白色的帕子擦了擦嘴。
用过早饭。
纪尘刚把彩儿打发走。
正准备继续提升武功时。
屋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少爷,不好了。”
李骏在屋外焦急地说道。
“嗯?进来说话。”
房门打开。
李骏立马走了进来,拱手道:“少爷,今日是吴掌柜带着商船回来的日子,可是方才商船来人,说吴掌柜在码头被人拦住了。”
纪尘眉头一皱,道:“谁这么大的胆子?”
临江城虽然地处偏僻,不是位于中原腹地,但天下七大江之一的沧澜江,却是经由此地。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纪长威就是因为这条大江,组了十几艘商船,往来南北,积攒起偌大产业。
临江城的码头,不知有多少苦力靠着纪府吃饭,这也可以说是纪府的根基之一。
所以,纪尘才会惊讶,居然敢有人在码头,阻拦纪府的人!
“打听出是谁拦的吗?”
“好像是郡丞之子,不过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白衣公子。”
李骏迟疑道。
“区区一个郡丞之子而已。”
纪尘冷笑。
就是他的父亲,一郡郡丞,也不被他放在眼里。
“走,我倒要看看,此子为何拦阻我家掌柜。”
纪尘带着李骏还有七八个侍卫,一路出了纪府。
“此事,你为何不和我父亲去说?”
路上,他忽然想起来什么,对着身边的李骏问道。
李骏摇头苦笑道:“少爷有所不知,老爷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去拜访月行空月馆主了。”
纪尘了然。
他父亲与月行空乃是忘年交,时不时就会小聚一次。
今天也是正好赶巧。
不然一般这种事情,都是由他父亲纪长威处理。
纪尘没有心情继续闲聊,纪府的侍卫们也不敢多说,一行人闷头赶路,很快来到位于临江城城东的码头。
远远一看。
便见许多人围在一起,踮着脚尖朝里面看热闹。
几个侍卫在李骏眼神的示意下,拔刀上前,连恐带吓,逼走一大片人,很快露出里面的情景。
纪府这边,憨态可掬、肥肥胖胖的吴掌柜仿佛一尊笑弥勒,一脸和气生财的表情。
他身后是纪府商船的护卫,其中一人牵着一匹毛发乌黑光亮,四足如雪的高头大马。
另一边则是个神态阴沉,鹰鼻鹞眼的青年,其中一只腿似乎有些扭曲。
在他身边,一位摇着雪白折扇,腰间佩玉,神态风流的翩翩公子,正含笑地望着吴掌柜。
“到底怎么回事?”
纪尘来到吴掌柜身边,低声问道。
“这个……”吴掌柜叹了口气,指着身后这匹骏马无奈道:“这不是少爷您最近要行冠礼了嘛,我琢磨着给您带个贺礼。
这匹乌云踏雪可是我废了好大劲,从塞外胡商那里买来的。
结果没想到刚下船,这马就让对面的两个公子看上了,不依不饶地非要买下这马。”
纪尘面皮微微抽搐。
给一个瘫子送马?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等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彩儿好像是这个掌柜的侄女……
果然是一脉相承铁憨憨。
“纪少爷不愧是临江城第一豪商之子,威风甚大,出门也得带着几个狗腿子。”
那神色阴沉的青年见纪尘他们窃窃私语,不由冷笑连连,出声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