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府。
茶室。
纪尘坐在轮椅上,正与纪长威喝茶闲谈。
‘虽然我已经可以站起来,但谨慎起见,还是先继续伪装成以前的样子吧。’
纪尘一边喝茶,一边想道。
“尘儿在想什么,为何面色忧愁?”
纪长威关切地问道。
纪尘放下手中茶杯,叹气说道:“主要是这几日城中发生了太多事情,我只是担忧纪府会受到莫名的冲击。”
“呵,些许小事,不值一提。”
纪长威缓缓转动手中白玉扳指,底气十足地说道。
纪尘奇怪地看了他这个父亲一眼。
纪府实力确实不差。
有三大抱丹供奉,侍卫数十,奴仆上百,更有十几艘商船。
但问题是……
现在郡丞一家被灭,还没有找到凶手。
天门罡气境堂主,离奇被烧死在醉仙楼中。
烈山武馆那里出了个吸人精血的恶徒,现在也是没有任何线索,搞得月行空焦头烂额。
也不知道他这个父亲究竟有何底气,一直云淡风轻,毫不在意。
“我早就说过,尘儿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情,只需要好好准备之后的冠礼就是了。”
纪长威呵呵一笑,悠然品尝杯中清茗。
“父亲,莫非你手中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底牌?”
纪尘心中微动,好奇问道。
“哪有什么底牌?”纪长威本来想搪塞过去,见他一直追问,这才无奈说道:“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我有一好友,武功盖世,只要他来,无论什么牛鬼蛇神,通通都会烟消云散。”
“这人是谁?”
“他不喜名利,在江湖上没有什么名气,只有个道号,唤做‘抱朴子’。”
抱朴子?
纪尘在记忆中搜索半天,确实没有相关记忆。
除了那副画卷……
一念及此。
他眼神瞬间深邃。
“父亲,我好像很少见你提起母亲的事情。”
纪尘想了想,还是试探性地问道。
纪长威面色笑容渐渐淡去。
“那是因为……是因为……”他嘴唇抽动了几下,终究还是吐出一息叹声,“是我对不起你母亲……”
接下来,纪长威只是暗自神伤,并没有过多解释。
纪尘本来是聚精会神地听着。
结果谁想到这人仅仅说了个开头,便不发一言。
就在这时。
有下人来报。
说是商子言来找纪尘。
“既然是子言来此,我也就不打扰你们小辈说话了。”
纪长威收拾一下心情,离开茶室。
‘迷雾重重啊!’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纪尘心中感慨。
不多时。
商子言走了进来。
今日他换了一身威武的玄色衣服,看起来多了几分成熟。
“尘哥儿,今日陪我去文昌街逛逛如何?”
“怎么想起去哪里了?”
纪尘瞥了这小子一眼。
商子言嘿嘿一笑,道:“二嫂不是要过生日了嘛,我想买些水粉送她做礼物。尘哥儿你帮我参谋一下。”
纪尘想了想。
纪云夕的生日在十五天后,差不多也快了。
不过他扶着额头:“水粉这种事,你问我还不如问芊芊。”
商子言脸色顿时一苦,连连摆手:“我可不敢招惹这丫头。”
小时候这小子非常顽劣,曾经把纪芊芊最喜爱的一尊泥偶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后来被她追着打屁股,连续三天没能下床。
从此以后,纪芊芊就成了他的心理阴影。
“好吧,那我就陪你走一遭吧。”
纪尘只得答应。
商子言顿时眉开眼笑,带着几个下人,和纪尘一起来到文昌街。
“我记得金记铺子那里的胭脂水粉不错,是家百年老店,名誉很好。”
纪尘出声建议道。
他小时候也曾听过大姐和侍女讨论妆容的事情,因此对这家店铺也有印象。
“好,就听尘哥儿的。”
这家店铺位于醉仙楼附近,店面不大不小,匾额上面黑底白字,写着“金记水粉”四个大字。
里面是数个暗红色的木头架子,架子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精美的小瓷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这时店内没有什么客人。
年近四十,依旧打扮得花枝招展,风韵犹存的掌柜见到商子言一身富贵之气,顿时眼睛明亮起来。
“这位公子,不知道您想要什么样的胭脂水粉?”
本来是打算让纪尘前来提供参考意见的。
可是这个掌柜言谈间非常专业,妙语连珠,很快就让商子言对她极其信服。
此刻就在掌柜不露痕迹地暗示下,疯狂购买。
‘这小子真是单纯。’
纪尘冷眼旁观。
反正是送给他大姐的礼物,让这小子多出点血,也没什么问题。
眼看商子言来了兴致,一时半会儿不能完事。
纪尘推着轮椅,出了铺子,来到醉仙楼遗址面前,久久不语。
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困惑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唉。”
两声叹息幽幽响起。
纪尘猛然一惊,看向身边,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边居然立着个少年道士,穿着一身水蓝道袍,气度不凡。
‘这少年何时来到我身边的,我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他心中微冷。
若是这少年道士对他有什么恶意,恐怕顷刻间就能得手。
“公子在感叹什么?”
少年道士转过身来,漆黑的眸子宛如古井深潭,平淡而又深邃。
“只是感叹命运无常。这醉仙楼在城中久负盛名,我也经常来此地吃饭,却没成想……”
纪尘看了看这道士一眼:“却不知道长又在感叹什么?”
“我啊,”少年道士轻笑一声,负手而立道,“我只是感叹这世间诡异,当真是杀之不绝,除之不尽!”
什么?
此人也知道诡异?
纪尘心神剧烈震动,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年道士。
而此人微笑着举起手中玉如意,语气变得淡漠:“尤其是令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我的面前。真真是不知死活!”
不妙。
纪尘心底微寒,眉间隐约刺痛,全身汗毛几乎倒竖而起。
‘这个道士,是真的想要杀我!’
冥冥中。
他感觉到一股空前绝后的生死危机,已经牢牢将他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