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人以剑抵住妖龙张开的血盆大口，将赵崇舟护在身后，又见他对自己不信任，有要逃跑的意思，解释道：“小子，我是来救你的！”

赵崇舟盯着这人看来看去，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平白无故怎么会有人愿意舍命救一个陌生人，赵崇舟心里更是觉得这人心怀不轨。

守门人将妖龙引到另一边，在半空中和这怪物反复撕打。

“我答应余昶明那小子前来救你。我本要在井水里就捞你起来，谁知你这小兔崽子跑得好生快，我追了一路跟到这地洞里来。”守门人嘶哑的声音在山洞里反复回响。

赵崇舟听到余昶明的名字，心里稍稍平静了点，但对这人任然抱有疑心，“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有什么证据吗？”

“嘿，我说你这小子怎么好歹不分啊！就凭我刚刚在这妖怪嘴下救了你，你也应该信我！”守门人一边和妖龙缠斗，还要分心向赵崇舟解释。

守门人自认武功不低，在同辈里也算是高手，可面对这妖龙仍旧不占上风。他试了几次都没有找到这东西的要害之处，只能趁着这妖龙尾巴被钳制住不得动弹而四处闪躲来避开攻击、寻找机会下手。

他招呼待在一旁的赵崇舟前来帮忙，“你潜下水去，把那把剑拔出来！”

赵崇舟不明白这人是何用意，以为他一时之间糊涂了，“把这剑拔出来，那它岂不是可以活动自如，这样我们更是死路一条！”

守门人站在高处，他站在池水边，怕对方听不到特地提高了声音，“这妖龙尾巴被钉住了，不能离柱子太远，只要我们及时逃出去就可以了，没必要和他死缠！”

“你按我说的来做，没有那把剑你们根本找不到道门！”

赵崇舟这才懂得他所谓何意，既然是余昶明认识的人，总归不会害他们。他们到无涯州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找到道门嘛，如今有线索在眼前，赵崇舟也不想就这么错过。

至少让他证明一次，自己不只是会拖后腿的孱弱队员，也可以成为其他人钦佩的对象。

他小心翼翼地跳进池水中，刚开始池水不深只能恰好没过他的膝盖。这水还是和深井中的一样，碰到赵崇舟的身体就像会弹开一般，所以就算他长时间泡在水里，衣服也没弄湿了一星半点。

他慢慢走到水中央，开始换成潜水的姿势。赵崇舟在石柱附近找到一块稍微平坦的石头。他站在石头上可以露出半截身子出来而不会被池水淹没。石柱升高了不少，所以钉住龙尾的那把剑距离水面不过半尺，给赵崇舟拔剑减少了不小的难度。

守门人尽量将妖龙引到远离赵崇舟的地方。他不和这妖怪硬斗，只是一直窜动闪躲消耗它的体力，偶尔从后面偷袭欲图刺伤妖龙的腹背。

赵崇舟一脚踩住石块，另一只脚抵住插在水中的粗石柱，双手发力想要拔起这剑。他刚上手就打滑，差点一个趔趄翻倒过去，幸好自己反应快，很快稳住了身体。

他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弄干手心免得待会儿又打滑。小皇帝有洁癖，本不舍得这么糟践自己的衣服。但他还是分得出清轻重缓急，眼下性命攸关的时刻，尽快拔出剑才是重点。

他又开始第二次的尝试，这次稳稳地抓住了剑。赵崇舟双手握住剑柄，往后使劲，拔了一阵儿感觉剑和妖龙尾巴仍旧没有松动。

赵崇舟换了个更好使力的姿势，握住剑柄用了吃奶的力气，终于听到剑抽开尾巴上的烂肉的声音。剑还没有完全拔出来，他突然感受到剑下的尾巴一抽动，两个突然就分离开了。

妖龙被尾巴处传来的的剧烈疼痛折磨得厉害，他一个甩尾避开了守门人的纠缠，暴怒地往小皇帝猛冲过去。赵崇舟还来不及高兴，就感受到逼近自己的强迫压力。

他手上握着的那把剑发着亮闪闪的金光，剑尖还在往池中滴落腥红的浓血。

“小心！”

守门人的话刚穿进赵崇舟的耳朵，他就感受到贯穿身体的一阵冲击力。他颤颤巍巍地低头一看，发现妖龙在他的腹部穿出一个洞来。

赵崇舟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只看到下腹部空洞洞的。鲜血沾满了自己心爱的衣服。他不敢看已经穿到自己身后的妖龙是否嘴里还叼着他的内脏。

他从小就听人说，人生而不同，死亦有别。有些人死得不值一文，有些人死得痛彻山河。他不觉得自己做出来什么值得后世传颂的功绩，但至少自己没有白白浪费半生，至少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问心无愧。

他觉得自己也值得被称作一次“侠”！

赵崇舟含着泪闭上双眼，没看见自己衣服内侧画有的那道符正发出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