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冲本就对苍蓝不甚欢喜。一是这人身份不对,是人类,还偏偏是他们的死对头——捉妖师。二是他和白竹走动过于亲密,擂台一事后更觉得这人完全抢了自己的风头。
因而,乾冲几乎是一点儿小事就要找他的茬,但奈何苍蓝一直有阿星和白竹护着,他就算有心针对也找不到机会下手。
乾冲是宫殿的护卫将军,负责夜里巡逻宫殿附近有无窃贼出没。但他偷懒,一般都是叫手下的兵丁巡逻,只是隔几天自己会出面绕着宫殿转几圈做做样子。
一天,他转悠的时候,偶然看到一个很像苍蓝的背影,正想问他怎么会出现在宫殿附近,只听到身边跟着的兵丁说:“将军,此事不奇怪。这小子有夜跑的习惯,总在晚间会来这附近转悠。”
“哦?他一直是在宫殿附近夜跑吗?”
“那倒也不是,听其他兵丁说他这一个月把整个镇子都转遍了。”
乾冲还是觉得这事奇怪,忍不住嘀咕道:“他不是住在白竹母亲家吗,竹木屋离着应该很远啊,干嘛要到这么远的地方夜跑,还要隔几天就换地方?”
“可能总是在一个地方跑会闷吧,他一个外乡人,刚来我们这对什么地方都好奇,到处转悠也不奇怪。”兵丁也说不清楚,只能随便瞎猜个理由。
乾冲不肯就此罢手,之后几天竟然都破天荒地来了夜巡队,但他也不管夜巡的事情,来了就偷偷跟上夜跑的苍蓝,倒像他才是做贼心虚的那个。
乾冲发现苍蓝总是在宫殿外的某个转角消失,过了大概一炷香时间后,又在另一处重新出现。他总觉得苍蓝在自己看不见的这段时间里进入了宫殿里,可他没有证据,自己作为护卫军首领也不好公然带刀私闯族长和圣女的居地。
跟了几天,没有新的线索出现,他都快要放弃了,以为真是自己误会了。终于,在某一天晚上,让他抓到了苍蓝把柄。
这日夜里,苍蓝没有和往常一样消失在宫殿外围的某处转角,而是进了宫殿后的树林里。
乾冲清楚地看到他放走一只信鸽。信鸽传信,是为了和外界取得联系。他一个外来人,本来身份、来历就让人起疑,现在还有意勾连外界,定是要谋害狐族。
乾冲性子直,不懂得谋定而后动的道理,逮到一点儿线索就想来个人赃并获。他直接上前抓住苍蓝,也不给人解释的机会,就带到宫殿的正厅。这一行为惊动了宫殿内睡了或是还没睡的所有人,大家都聚作一团等乾冲给个说法。
苍蓝被乾冲压制在地上,用粗绳子绑了双手,用宽刀抵住后颈。但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慌乱或是害怕,一副委屈不甘的样子看着倒是让人心疼,反观乾冲却真有种贼喊捉贼的恶人气势。
“这小子想用信鸽传消息出去,正巧被我逮到了。他肯定是想联系其他捉妖师,好将我族一网打尽!我早说过这种来历不明的人,不敢信……”
族长还算众狐中头脑最清醒的,问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那传信的鸽子呢?”
乾冲像个被一针扎瘪的气球,刚才的蛮横气势瞬间没了,“我……我赶到的时候鸽子已经被他放走了,没来得及射下来。”
他现在才突然懊恼起来,白鸽刚飞走,以他狐族的投射技艺,要打下来应该不是难事。可乾冲当时光顾着拖住苍蓝,别让他跑了,竟然忘了留下关键的证据。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族长这句话问的是苍蓝。
“啊,我想起来,你们这是误会了!”白竹先于苍蓝发声,把他本来要说的话活活压了回去,“我和苍蓝之前逃学溜出去玩,毁了天穹涯上一家客栈的老板娘种的果树,当时逃得急,也没给人家道歉补偿,事后想起来觉得不对,就想先写封信给人家致歉。”
“这不是最近祭祀临近结尾,镇子锁的严实,我们也没机会再出去,银子不好送到对方手里,至少先用信鸽寄封信出去告知人家一声,不然以后见到该说我们狐族人傲慢无礼了……”
这理由其实牵强,要道歉、赔偿大可叫守镇口的兵丁帮忙带出去。虽然祭祀期间狐族守卫确实森严,但也还是有到外面负责采买的人员,圣女找这些狐工帮忙谁敢不答应。
但毕竟目前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苍蓝有谋害狐族之心,而且乾冲性子胡乱着急族长也是知道的,还几次和苍蓝结下梁子,难免是少年心性热血,想捉贼立功,不小心弄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他出来的时候确认过,藏在密室的临渊妖道玉石图也的确还在。而且既然白竹出面帮他挡下了罪名,白竹身为圣女,他一个族长也不好让其丢了脸面,也就对此事不再追究了。
祭祀最后的烟火晚会就在明日,就是要责查也要等大事结束以后再说。
“族长,我真不是胡说的,不信你让那小子和我对质啊……您可不能就这么算了,白竹明显是在袒护他!”
乾冲以为自己能趁着这次的事情扳回一成,说不定还能在白竹心里留下个关系族群安危的好印象。可看眼前这情况自己非但不能立功,反倒成了胡搅蛮缠的坏人。
“怎么,你是在怀疑圣女说的话有假吗?”
阿星显然也是站在苍蓝那一方的。刚才情况不明,他不好帮苍蓝说好话,既然现在挑明了是白竹安排送信的,自然不能再冤枉、怪罪他的苍蓝哥哥。
“不敢……”乾冲吃了瘪,没料到白竹也会掺和进来,只好打碎牙往自己肚子里咽。
苍蓝抬起头,对上白竹的目光。
他知道这人刚才撒谎了,根本没有两人协商给玉玲珑送信道歉的事,她只是不问缘由地替他挡下了罪责。
苍蓝看得出白竹对他的袒护,虽然如此,他却也辜负了对方的信任。
他第一次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不信任、猜疑和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