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竹身上的婚服被树枝划破,手腕和脚踝也被刮擦出好几道血口。
她不顾一切地往前跑,好像这样拼尽力气、逆着风向的奔跑可以让她暂时忘却苍蓝的欺骗和背叛。
曾经她以为自己的投射技艺在族里名数一流,直到今天看到阿星投来的石子挡住了利刃,她才明白自己一直活在他们善意的欺骗里。
阿星投石的那个力道、那个准确度和迅捷能力,是她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可是堂堂圣女怎么能不精通狐族都擅长的活动,族长为了维护她的颜面,硬是让几个知道实情的瞒下了这事。
阿星也一直压制着自己对投射的喜好,不敢轻易和别人比赛,而这些都只是为了照顾到白竹的感受。
白竹想不到,她见到阿星的真正实力,是第一次,也成了最后一次。
这样一个小时候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追着她问东问西的阿星就这样死在了苍蓝的剑下。
阿星的名字是族长取的。族长从外面捡到他的时候,这个孩子瘦弱得很。阿星是最普通的一尾狐,且体弱多病,他爹娘多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丢弃了他。
族长取“星”为名,寓意他虽然普通,像漫天夜空中的一点,却可以以自身力量,熠熠发光,照亮他原本平凡的人生路途。
还有母亲,母亲对她的婚事一直都是亲力亲为,连最细节、最旁支的事都要揽着做。她觉得自己亏欠女儿太多了,不想连白竹的婚姻大事都错过。
母亲一生向善,待苍蓝如亲儿子一般。其实白竹明白,母亲不便和她有太多的亲密,所以遇到和她年纪相仿的苍蓝,想把自己欠下的慈爱、温柔、照顾、贴心都转移到苍蓝的身上。
可她怎么会想到,自己的一片深情,换不来对方的丁点知恩,等到的却是背叛和残杀。
白竹还在拼命地奔跑,顾不得周遭的喜庆的装饰,顾不得宫殿四处是否有异常,顾不得殿外军队的阻拦和询问,推开本不该紧闭着的大堂正门,看到了坐在族长身边的苍蓝。
“你走得太慢了,我可等你好久了!”他慵懒地举起酒杯,和族长面前的杯子轻轻对碰,随即饮下。
苍蓝的位置本在大堂左侧,正中是族长之位。可他现在霸道地和族长共用一张桌子。白竹从族长脸上委屈、不甘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事有不对。
若苍蓝没有揭破自己的阴谋,那此时殿内各位应该在质问迎亲队的下落。若他坦言了,孤身一人闯进大殿,族中同胞也不应该如此惧怕才对。
虽然苍蓝武功深不可测,但狐族也并非只有白竹一个高手,且他们因为圣女婚事,大多都聚集在宫殿里,若是比斗起来,苍蓝不一定占上风。
她想起阿星死前的提醒,苍蓝并非一人,他身后大有狐族未知的帮手。如此说来,殿内诸位面有所惧也是情有可原。
参加婚礼的其中一个在族中颇有声望的老先生不忍屈辱,率先站起来想要抵抗。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突然窜出来的一群人给制服。
仅是片刻时间,大殿内已被人类围满。这些人各个面色严峻,体格健魄,手中持有兵器和捉妖有关的装备。
不用多说,白竹也知道这些人都是捉妖师。既然苍蓝是捉妖师,那他找来的帮手是捉妖师也不足为奇。
若说鹰妖是狐族的天敌,那捉妖师就是所有妖怪的天敌。
原本在宫殿外负责守卫的乾冲听到动静后带队冲杀进来,但所有族民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族长的性命还被苍蓝拿捏在手里。
白竹刚才进来的时候,乾冲带队巡查,正经过后门,和她没有遇着。她现在后悔自己冲动莽撞了,只记得猛冲回来报信,却没料想到对方会快她一步。
她应该先找到乾冲,商量好对策,而不是莽撞地冲进来成为了瓮中之鳖。
可这情况愈是着急,她就愈是慌乱,她曾经亲眼看着父亲被自己连累而死,这一次她不想再搭上全族的性命。
苍蓝架刀抵在年迈的老族长的脖子上,“把东西交出来吧。”
不用他再明说,白竹也知道这群捉妖师的目的为何。自祭典巡礼遇阻开始,他们所求之物就一直是狐族至宝——刻有“临渊妖道”地图的玉石。
“啊,我猜你们现在都还不明白吧。我好心,给你们说个清楚,可要听仔细了!”苍蓝笑道,“我救下你可不是偶然......”
白竹如今细细想来,才发觉自己一开始就掉进了对方蓄谋已久的陷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