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新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道:“现在才九点钟,你着什么急?”
雷朋晃着身子站起来,说道:“明早五点钟,必须到位算起来,也睡不了几个钟头”
“五点钟天还没亮,车站也没有火车靠站,你去给谁执勤?”
“鬼才知道日本人又抽啥风!帽子呢?看没看见我帽子放哪了”
姜新禹心里奇怪,去车站执勤属于警察局内部正常轮值,跟日本人有什么关系?
他把雷朋的帽子递过去,笑道:“你是真够倒霉,这种苦差事也能轮到你。”
雷朋接过帽子戴上,说道:“不是我倒霉,是大伙一块倒霉!”
姜新禹故作惊讶的说道:“兄弟们都去执勤?”
“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躲清闲!走了,改天再找你好好喝一顿。”雷朋推门走出屋子。
“行不行啊,用不用我送你?”
“不用,喝点酒就让人送,我又不是娘们儿我坐黄包车回去,没事。”
送走了雷朋,姜新禹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本指望着探听出清乡运动的计划,现在看来只能另想办法。
难道是日本人担心泄密,行动之前封锁消息?好像也不太对劲,就算是封锁消息,也不会连基本的准备工作都不做。
正常来说,一名警察的配枪只有六发子弹,如果出现损耗,需要有正当的理由,然后逐级上报,最后由宪兵队统一补发。
不光是警察部门,所有伪军武装都是这种待遇,归根结底,是日本人对汉奸武装不是完全信任。
但是遇到类似清乡运动这种大规模行动,都会提前发放充足的弹药,并且提供军车运输。
姜新禹也参加过几次清乡运动,像雷朋说的这种情况,从来都没遇到过,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红桥警察局全体出动去车站执勤,会不会和清乡运动有关?
姜新禹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只单筒望远镜,德制蔡司zeiss,纯铜打造,长11厘米,可拉伸到16厘米,五倍放大,是满清时期的物件,实用性并不大,倒是颇有收藏价值。
这件东西属于一个八旗子弟,迫于生计,他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变卖,在街边四处兜售的时候,被巡街的姜新禹看见,花了五块大洋就买下了望远镜。
第二天早上五点钟,姜新禹换上警服,开车来到火车站附近,借着路灯的光亮,远远的看见车站所有出入口,都有宪兵持枪警戒,警察在外围驱赶着接近的行人。
这个时间段,街上本来行人就少,想要靠近打探情况,会很容易让人发现,以姜新禹的警察身份,被发现倒是没什么大碍,但是他不想自己出现在熟人的视线里。
正对着火车站有一家如意旅馆,总共三层楼,一层楼主要是八人间、五人间、大通铺、杂物间,以及旅馆工作人员的房间。
二层和三层的客房相对高级一些,三人间、双人间、单间,公用的厕所也不同于一楼,更加的干净卫生。
姜新禹把轿车停在稍远一点的街边,步行绕过车站那条街,来到如意旅馆的后门,清洁工正在打扫卫生,他们总是比别人要起的早一些。
“用一下厕所。”姜新禹对清洁工说道。
清洁工连忙闪身让姜新禹进去,他们都看见了车站来了大批警察,以为姜新禹也是其中一员,所以都没有觉得什么不妥。
姜新禹迈步上楼,清洁工在他身后说道:“警官,旁边就有厕所。”
“味儿太大,受不了,我去楼上的厕所。”姜新禹头也不回的说道。
等到姜新禹上了楼,一个清洁工低声骂道:“这些二鬼子,都挺会摆谱儿!”
另一个劝道:“少说两句吧,让他听见有你好果子吃”
姜新禹直接来到三楼,楼道里鸦雀无声,住客们都在熟睡中,他走进厕所,站在窗户前向下看了看,火车站出站口停着二十几辆军用卡车,都是全封闭的车厢。
姜新禹从怀里掏出那只单筒望远镜,扫视着车站门口的动向,望远镜虽然倍数不高,但是只隔着三十多米远的距离足够用了。
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在镜头里闪过,雷朋和几个警长围在一起,低声的议论着什么,这时候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至,服部彦雄迈步从车里出来。
他看了一眼停在门口那些军车,对身边的宫本少尉说道:“就这些车吗?”
宫本少尉躬身说道:“一共二十辆车,司令部的人说,因为其他军务需要,只能提供我们这么多。”
服部彦雄想了想,说道:“那就分批次运送,让军营安排他们吃饭休息,等待命令。”
“是!”宫本少尉快步走进车站。
“呜”
“呜”
“呜”
火车鸣笛,一列火车缓缓驶入堰津站,虽然外表是一列普通的客运列车,但是窗户拉帘都遮挡的严严实实,没办法看见里面是什么人。
警察都在街上警戒,他们和姜新禹一样,同样看不到下车的是什么人,只能看到军车一辆接着一辆的驶离火车站。
姜新禹又看了一会,觉得没有更多的内容,他收起望远镜,伸手拽了一下马桶水箱拉绳,哗啦一声水响,然后快步走下楼。
出了如意旅馆,回到自己车里,姜新禹思索了一会,开着车尾随在军车的后面,他想知道这些军车最终的目的地是哪,最重要的是车厢里都是什么人!
即将行驶到一个十字路口,信号灯红灯亮起,前面的军车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依旧正常速度行驶向前开,他们完全无视信号灯的存在。
姜新禹猛然加速,开车从军车外侧超过,在路口他猛打方向盘向由拐,看着倒车镜里的军车接近时,稍微点了一脚刹车。
军车的司机连忙一脚急刹车,军车猛然停住,姜新禹计算的时间恰到好处,只要军车的司机没睡着,他一定可以踩住刹车,两车只有轻微的剐蹭。
与此同时,车厢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抱怨声:“唉呀妈呀!”
“这是嘎哈!”
“瘪犊子开的啥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