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轿车由远而近疾驰而至,借着路灯的光亮,车牌号看的清清楚楚,是吴敬尧的轿车。
那个领头的男子双手握着手枪,枪口随着轿车移动着,大声叫道:“孙杰!”
路边有一棵碗口粗的杨树,事先已经被锯断四分之三,孙杰双手用力一推,咔嚓一声杨树轰然倒了下去,枝枝叉叉一大片横在马路上。
距离几米远,轿车急刹车停在路中央,吴敬尧对这种情况反应奇快,一秒钟都没耽误,连声叫道:“倒车!快!快!”
司机迅速挂上倒挡,油门踩到底,轿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向后退去。
几乎是与此同时,在轿车刚一停稳,麻克明立刻冲出去,端着卡宾枪扣动扳机,对准目标就是一梭子子弹。
“哒哒哒哒哒哒!”
司机和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保镖首当其冲,身中数弹当场毙命,轿车失去了控制,嗵的一声,撞到路灯的水泥座上,后备箱盖被撞的弹起。
一名保镖喊道:“局长,你躲在车座下面!”
不需要提醒,枪声一响,吴敬尧立刻蹲下来,心里念叨着佛祖保佑,希望援兵赶快来!
“哒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砰!”
“砰!砰!砰!”
卡宾枪加上手枪,子弹像雨点一样射过来,没用上几分钟时间,轿车玻璃被打的粉碎,车身遍布弹孔。
吴敬尧的两个保镖四面受敌,用车门做掩体,勉力支撑着。
“哒哒哒哒哒!”
枪声响过,一名保镖被子弹射中后背,扑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大瞪着双眼气绝身亡。
剩下的一名保镖情况也好不哪去,大腿上中了一枪,坐在地上忍着痛,时不时还几枪。
吴敬尧心里发慌,照这样下去,用不了三两分钟,刺杀自己的人就会冲过来。为了活命他顾不了许多,探身捡起地上的手枪,冲着路边的人影胡乱开了几枪。
军统的这次刺杀行动,是对日本人清乡运动报复性回应,目的就是要让更多人知道,堰津的反抗力量依然存在,中国人并非任人宰割的羔羊,你能杀我同胞兄弟姐妹,我也有能力让你血溅五步命丧黄泉!
按照原计划,这次刺杀行动不论成败,在五分钟内必须撤离,因为距离最近的警署大概只需要五分钟车程。
远处车灯一闪,一辆军车出现在视线中,十几个日本兵不等车停稳,纷纷从车厢里跳下来,半蹲在地上,举着三八式步枪开枪射击。
孙杰骂道:“他吗的,鬼子怎么来的这么快?”
“撤!快撤!”领头的黑衣男子喝道。
五个人分头向巷子里跑去,每个人都准备了一辆脚踏车,骑上车七拐八拐快速消失在巷子里,路线早就设计好,他们并不是盲目的撤退。
听到枪声渐止,远处传来日本兵呜哩哇啦的叫喊,吴敬尧长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今天算是有惊无险,逃过了一次刺杀。
宫本少尉大步走了过来,操着生硬的中国话说道:“吴局长,你没受伤吧?”
吴敬尧惊魂未定的下了车,说道:“还好。还好多谢宫本少尉及时增援。”
他本想问问宫本是怎么知道有人要刺杀自己,看着这个日本人对自己上一句话还在琢磨分析的状态,心想着回头有翻译的时候再问也不迟。
他对坐在地上的保镖说道:“给红桥警察局打电话,就说在俄国城一带,有几名携带枪支的反抗分子正在向西逃窜,让他们立即展开搜捕,另外,要尽快协调宪兵队,对红桥地区实施戒严!”
保镖苦着脸指着自己的腿,说道:“局长,中枪了,一步也走不了。”
吴敬尧没办法,只好自己亲自去路边电话亭打电话,宫本少尉一挥手,几名宪兵跟了上去,在电话亭外持枪警戒。
宫本带人在附近搜查了一遍,除了那个已经熄灭了的火盆,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给警察局打完了电话,吴敬尧试着拨了一次明德中学的号码,这一次接通了,接电话的人是值班老师,他说学生已经放学回家,没听说有谁摔伤被送医院的事。
吴敬尧又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喂,是我。儿子回来了吗?”
“刚回来,又和同学出去了。”电话里是吴太太冷淡的声音。
“哦你平时要多管管他,现在街上那么乱,别让他到处乱跑”
“我管什么?你是大局长,能说会道,你怎么不管?”
“局里工作忙,我每天回家那么晚,哪有时间管他?”
吴太太哼了一声,说道:“谁知道你是忙工作,还是招惹什么骚狐狸去了”
“越说越不像话!”吴敬尧恼怒的挂断了电话。
这个局其实很简单,军统的人先在警卫车上做了手脚,保证它跑不出几里地就会抛锚,然后利用吴敬尧的爱子心切,冒充老师编了这么一个故事。
猜到了吴敬尧可能会核实情况的真伪,在半个小时时间里,安排人一直给明德中学打电话,目的就是不让吴敬尧的电话在短时间内打进去。
办法很简单,效果却是出奇的好,每一步都在计划之中,若不是被服部彦雄发现了破绽,宫本带人增援及时,用不了三五分钟,吴敬尧就会被乱枪击毙。
麻克明住在大沽,他必须在敌人戒严之前赶回去,才能确保自己的绝对安全。
如果说日本人对哪一地区警戒较松,毫无疑问就是上马桥一带,因为那里是日侨聚集区,少数的中国人也是安分守己的顺民,出乱子的概率非常低。
麻克明就是准备赶到上马桥电车站,乘坐最后一班电车回到大沽,按照以往经验,出了事后,警力都会调派到事发周边地区,相比较而言,上马桥是最安全的地方。
卡宾枪已经交给带队的人拿走,现在有人拦住麻克明检查,他就是一个守备队的仓管身份,只不过为什么会在晚上出现在红桥,可能会引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