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威在高速公路附近的加油站给警车加满汽油，待到何礼从超市买回面包和饮料后，他便将警车的警灯打开，冲上高速公路一路狂飙。

何礼在车里咬了两三口面包囫囵吞进肚子里，然后说道：“咱们先说自杀吧。首先即便是自杀，也应该是有动机的，可是李东的自杀动机是什么？反正我是看不出来。再者就是自杀的地点，李东现在住在右江市的竹石县，而从竹石县到方山县大概有二三百公里的路程，一个一心想死的人为何要大费周章到那么远的地方自杀呢？”

“仪式感？”林威说道。

“自杀还讲究仪式感？”

“这可说不准，一些集体自杀行为往往都会带有很神秘的仪式感。而且李东的死亡地点在清源村附近，可不可以理解为落叶归根呢？”

“落叶归根吗？我可不认为李东对清源村还有一丁点的好感。”何礼撇撇嘴。

徐祯国皱着眉毛问道：“对于自杀的问题你想说的就是这些吗？”

“差不多就这些。”

“想得还不够全面。”徐祯国回头看着何礼说道，“如果是自杀，除了动机和地点之外，行为人选择自杀的方式、准备的自杀工具、到达自杀地点的方法都应该综合考虑进去。比如李东是用绸缎、麻绳还是布匹、绞索自杀的？自杀工具又是从哪里取得的？还有就是李东是乘坐何种交通工具到达自杀地点的？这些都要进行一定的假设，在这些假设的基础上进行求证。所谓的疑罪从无也同样适用于自杀行为，如果其中某一个点得不到充分合理的解释，那么李东的自杀大概率是不能成立的。”

何礼和林威异口同声说道：“原来如此……”

“接下来是他杀。”徐祯国示意何礼继续向下说。

“比起自杀，我更倾向于他杀。理由其实很简单，因为李东不是自杀，那么就一定是他杀。再加上他是上吊死亡的，所以绝不会存在类似天灾或者因病身亡的第三种可能性。”

徐祯国点了点烟灰：“看你说的这么简单，其实你主要想说的不是这个问题吧？”

“我想说的是，如果李东是被人杀害的，那么凶手会是谁呢？”

“你有什么想法？”

“单独看，像李东这种烂人，被谁杀掉都不意外。可是联系之前的被害人，如果所有的案件不是个案而是系列案件的话，李东被杀与之前的杀人案就应系同一人所为。”

何礼说到最后时放慢了语速，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将他所认为的嫌疑人告诉徐祯国和林威。

他之前已经猜测了多种可能，现在再变成其他嫌疑人，肯定得受埋怨。

不过徐祯国已经看穿了何礼的心思，他问道：“这个人是谁，恐怕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

“从与被害人的亲疏程度上看，刨除不在场证明，曲亚楠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

何礼说完，又忽然想到在前几天离开曲亚楠家时，徐祯国所说的话。

当时的他还觉得徐祯国有些莫名其妙，可现在想来，徐祯国在那个时候应该就已经开始怀疑这个奇怪的报警人了。

“可是所有案件，包括失踪事件，曲亚楠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如果无法推翻所有的不在场证明，曲亚楠就不能成为这起系列杀人案的嫌疑人。”林威补充道，“不过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怎么所有的案件她都有不在场证明，是不是太巧了？”

何礼附和道：“是啊。老徐，你是不是也因为这个原因才对曲亚楠耿耿于怀的？”

“耿耿于怀？不，没有。”徐祯国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何礼见徐祯国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的意愿，又说道：“除了曲亚楠，另一个值得怀疑的嫌疑人就是赵晨生。”

“你说那个在外地出差，咱们还没有见过的那个人？”林威问道。

“是的，赵贵和赵德全的话中，都透露出赵晨生和曲亚楠之间似乎有一些比较暧昧的关系，而赵晨生在作案时间上貌似也很充足。最关键的是，我们还没有见到过这个人，所以在赵晨生回到右江市接受调查前，他的嫌疑都不能被排除。”

林威又问道：“还存在其他的嫌疑人吗？”

何礼擦掉嘴上的面包屑，有些阴沉地说道：“说不好，这几起案件的作案手法都不尽相同，还不能排除是个案的可能性。如果我们在判断作案动机上出现偏差，那么最后凶手的身份可能跟预想的大相径庭。所以如果所有案件都是个案的话，那么凶手的身份就要重新定义了。”

“除了我们，开发区分局和方山县的公安机关目前都是在当做个案进行侦查，可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如果其中一起案件没有查出嫌疑人倒是好理解，可是这两起案件的嫌疑人始终没有浮出水面……个案的可能性真的有吗？”

何礼回答道：“真不好说，一半一半吧，可是不管从哪个角度看，现在对案件的调查真的是困难重重。”

何礼说完又看向窗外，他望见不远处那条正在建设当中的高铁轨道：“虽然我和老徐没有查到李连波和张云浩二人乘坐高铁的记录，不过我认为他们二人也可能会是杀人凶手。”

林威刚想争辩，何礼又马上解释道：“我知道这两个孩子年龄尚小，但是他们已经有十六周岁，已经是完全刑事责任能力人，绝不能当做少不更事的儿童来对待。现在这个社会，青少年都特别早熟，很多未成年人违法犯罪案件层出不穷，而且他们二人已经失踪了十三天，这些天里他们二人都做了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

林威听后也沉默了，已经连续发生三起命案，四人被害，若真系同一人所为，那凶手的行为真是极其恶劣、令人发指。

所以凶手的身份就是再邪乎，林威也不会有一丝惊讶。

何礼的分析也到此为止，以他目前的能力也只能推理到这个层次。

他的两只胳膊杵在中央扶手上，下巴则压在双手之上，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像是在时刻等待着徐祯国的首肯。

而在徐祯国眼里，何礼所说的与其说是“推理”，倒不如说是“推测”更为恰当。

徐祯国将烟头掐灭放进烟灰缸里，他双手叠在胸前淡淡地说道：“何礼，你推理的不错，但有一点是绝对错误的。这几起命案绝不可能是个案，我百分之百确定这就是一起系列杀人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