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解释?没法解释啊,也解释不清,舒童这下傻眼了。
王先生这回是铁了心跟舒童耗上了,两人隔着火盆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就看谁能耗的过谁。
气氛如此的压抑,以至于舒童额头上冷汗直冒。也不知过了多久,舒童终究撑不住了,觉得这样干耗下去也不是个事,遂把心一横:“先生非要知道不可?”
王应麟一言不发的点点头。
见王应麟态度如此坚决,舒童咬牙切齿的道:“这可是您逼我的,那就怪不得学生了,学生真要说了,到时把您老再吓出个三长两短来,您老可别怨我啊。”
“说吧,老夫承受的起,决不怨你。”王应麟丝毫不理会舒童的威胁,当然这也是舒童的威胁太过幼稚,丝毫没有杀伤力的缘故。
舒童将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一脸神秘的道:“其实这跟那部《三字经》一样,也是舒夫子踏昰布斗,窥视天机时所见,不是学生不愿告诉先生,实在是兹事体大,有泄露天机之嫌,学生不得不慎重,要不是先生逼迫过甚,学生是万万不会说的。”
事到如今,舒童也只好继续编瞎话了,否则今天这关是没法过了。
王应麟没想到舒童会给出这种答案,惊愕的张大嘴巴,半晌之后才艰涩的道:“那又如何得知这是文天祥所作?”
“这个学生就不知道了,舒夫子没说。”只要是没法解释的事,舒童就一古脑推给了舒夫子,反正他老人家就是专门用来背锅的。
沉默了一会儿,王应麟嘴角泛出一丝冷笑:“那你再说说看,舒夫子还看到了什么?不妨全说出来吧,反正已经说了这么多,天机也给你泄露的差不多了,就不在乎剩下的一星半点了吧?”
舒童双手一摊:“没了,就这么多,这回真的没了,不骗你。”反正老先生马上就要走了,以后能不能再见还难说,先把眼前的危机化解掉才是王道。
王应麟微微摇头轻叹:“舒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聪明,别人都特傻啊?依老夫看,不是舒夫子有什么问题,真正有问题的恐怕是你吧?”
难道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暴露了?舒童心里不由一阵发紧,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不科学啊,只要自己不说,别人又怎么会知道?这老爷子果然不是一般人,直觉敏锐的吓人,差点就把自己真话给诈出来了。
见舒童一付痴呆状,王应麟笑着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不愿说肯定有不愿说的苦衷,老夫也不逼你,不说便不说吧,咱还是接着说你的表字吧。”
这才是聊天的正确打开方式,舒童举双手赞同,忙点头附和道:“是极是极,咱还请先生赐学生一个表字。”
舒童一开始对王应麟要赐自己表字还不以为然,但现在知道了老先生的背景,此刻就算王应麟临时反悔,舒童也会撒泼打滚的求对方赐字。
一旦王应麟给自己赐了表字,那就坐实了彼此间的师生关系,这种师生关系可不是学堂中老师和学生的关系,而是有一种亲传弟子的意味。
想想看啊,一代大儒王应麟是自己的恩师,文天祥是自己的师兄,以后咱也是有背景的人了,再也不是那种毫无跟脚的小书童了。
见舒童两眼小星星直冒,嘴角边口水挂得老长,王应麟自嘲的笑了笑:“一直说要赐你个表字,却东扯西拉的说了大半天,以前经常听你说什么歪楼歪楼的,老夫还有些不明就里,现在总算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歪楼?”
“呃!”舒童也被老先生的话给雷倒了,没想到看似严肃古板的王先生还有如此顽皮的一面。
“算……算是吧。”舒童弱弱的道。
王应麟神色一肃,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这才缓缓道:“你既是舒夫子书童,我看不如就叫夫嘉吧,寓意为夫子的嘉徒,你觉得如何?”
夫嘉?听上去似乎还不错,有一种文雅的古韵,而且还朗朗上口,应该是个不错的表字。
夫嘉,舒夫嘉,舒童喃喃念到,念着念着似乎觉得有些耳孰,好像在哪里听过。
舒夫嘉,舒……舒肤佳,爱心妈妈,呵护全家。
我勒了个去!一不留神成了沐浴露,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见舒童一开始时面露喜色,随即又皱成了苦瓜脸,王应麟便知舒童不太满意,觉得自己取的这个表字挺不错的,不知舒童为何不满意。
“怎么,觉得不满意?”
当然不满意了,你王应麟要有个王老吉的表字你能满意么?可不满意的理由又说不出口,舒童急的抓耳挠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没关系,不满意就说出来,不行的话,咱再换一个。”王应麟宽慰到。
舒童想了想,只得讪讪的道:“先生,这字的确是个好字,只是学生自幼便跟随舒夫子,视夫子为父为师,然学生并不知家师名讳,世人也多以舒夫子相称,学生如果叫舒夫嘉,三个字中有两个字都和舒夫子相同,会不会让人误以为是哥俩,这样是不是对家师不敬啊?”
这番生拉硬套居然说服了王应麟,老先生手捻长须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有道理,是老夫考虑不周,没想到你竟有如此孝心,倒是有些出乎老夫的意料。”
王应麟闭目沉思了片刻,半晌后睁开双眼,缓缓道:“那就改一下吧,叫后嘉如何?”
怎么老离不开个嘉啊?罢了,只要不是舒肤佳就行,只不过这后嘉又是个什么鬼?
不待舒童发问,王应麟解释道:“听闻舒夫子孑然一生,死后连个亲人也没有,你既是他抚养长大的孤儿,名字中不妨有个后,也算舒夫子后继有人了。”
这样也行?舒童觉得好像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王应麟又继续道:“老夫一生最喜橘树,这后嘉二字也有老夫对你的一丝希冀,出自三闾大夫屈原<橘颂>中的‘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希望你像橘树一样苏世独立,横而不流;闭心自慎,终不失过。”
舒童眨巴了半天眼睛也没绕过弯来,这‘后皇’和‘嘉树’貌似是两个独立的名词,如此生拉硬扯的在一起真的合适么?原本以为自己算是够能扯的,想不到满腹经纶的王先生也挺能扯。
不过话说到这份上了,舒童还能再说什么?后嘉就后嘉吧,虽然舒后嘉听上去还是有些怪怪的,但总比舒肤佳好多了,舒童也只能选择接受了,毕竟还指望以后能抱上这根大粗腿呢。
“学生谢先生赐字。”舒童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王应麟端坐不动受了舒童一礼,看了看桌上的茶盏一言不发。
见王先生突然如泥塑木雕般的呆坐不说话,也不示意自己重新落座,舒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后嘉,后嘉……”耳边有人在轻声呼唤,一连叫了好几声,舒童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在叫自己。
扭头一看,发现是王先生的老仆在叫自己。
“还不赶紧给先生奉茶。”老仆提醒到。
舒童这才恍然大悟,王应麟给自己赐了表字,自己理当奉上一杯茶,如果对方喝了,就表示王应麟承认舒童是自己的正式弟子了。
如此抱大腿的好机会,舒童当然不会错过,朝老仆人点头致谢后,舒童双手捧着茶盏恭恭敬敬递到了王应麟身前。
见王应麟接过了茶盏,舒童心中暗暗长出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终于抱上这根大粗腿了。
王应麟抿了一口便将茶盏轻轻放下,脸色凝重的看向舒童:“后嘉,你既愿意拜老夫为师,那为师便有几句话要告诫于你,听与不听你自便。”
“恩师请讲。”
王应麟以从未有过的慎重之色看向舒童,一字一顿的道:“后嘉,不管你以前说过的话有多荒诞,为师也不打算追究了。但为师要告诉你的是,如果这世间真有鬼神莫测之力,切莫轻用,更不能用来祸乱世间,望你慎之再慎之。”
舒童心中大骇,看来这老先生的直觉不是一般的敏锐啊,自己要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了,不能在作死的节奏上狂奔了。
舒童张张嘴欲言又止,王应麟却是摆了摆手道:“好了,为师乏了要休息,你也回吧,记住为师今天的话,切莫自误。”
舒童无语,默默的鞠了一躬,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