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点四十五，天空开始下雨，护城河边的烤肉店，油烟袅袅。

位置靠窗，周围很吵，时佑安侧头看雨，碗里是李梦然夹给他的烤肉，一片未动。

蒋柔会在翻动肉片的时候偷偷看他，他在发呆，手托着下巴，旁边的李梦然一直在跟他说话，他心不在焉地听着，偶尔会点头，很轻微。

“时佑安，过会儿陪我去宾馆吧？”

蒋柔手一抖，铁板上油渍飞溅。

时佑安回头，眼神轻得没有重量，李梦然则笑眯眯地看他：“行不行啊？”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看，眼神耐人寻味。

“行啊。”

短促的音调，叫人心惊也心凉。

……

网吧。

“我们跟人约的几点来着？”丁文川摸过桌上的手机。

“六点。”旁边人回着。

屏幕点亮，一条未读的短信。

“什么东西……”

短信是以文件形式发过来的，是一段录音。

好奇心作祟，丁文川拔了电脑上的耳机插到手机上，耳麦里，李梦然的声音怡然自得……

光标移动，林渝点了关机，等到屏幕完全暗下去，她才起身走到收银台。

“四十二号，结账。”

胖老板娘查了一下使用时间，才十分钟不到。

“你这玩的时间有点短啊。”

林渝没来得及回复，身后不远处传来很大的动静，摔耳机踢椅子的声音混乱不堪。她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发生了什么，接着，人声攒动，丁文川带着一群人离开了网吧，气势汹汹。

“因为够了。”林渝回答着，口罩下浅浅一笑。

时间，刚刚好。

雨势很大，她伸手接过，衣袖皆湿，她毫不在意。

手心里，一张SIM卡顺着雨水流走，掉落在地上，然后滑进了下水道，好似从未出现过。

……

浴室的水声淅淅沥沥。

李梦然在洗澡，时佑安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暖色的灯光，柔和又轻薄。

手腕上的紫色还在，指尖摩挲，漆黑的双眸若有所思。

浴室门开启，冲出的水雾让整个房间的温度又高了几分。

……

林渝浑身湿透，但好在不冷。

回店前，她把手机递给媚娘，露出的一双眼睛清澈透亮：“帮您装了卡，可以拨号了。”

媚娘看到林渝被淋成一副落汤鸡的样子，心疼得要死。

“没关系。”她笑着，刘海还在滴水。

……

沙发很软。

李梦然主动趴在他身上，她帮他解纽扣，时佑安就歪头看着，没有多余的动作，似正在享受他人侍奉的君主。

衬衣扣子解到第三颗的时候，房间门外传来一声巨响，这惊得李梦然双手一颤。

“怎么？”他勾唇，有明知故问的意思。

“没……”

“李梦然你给老子滚出来！”

是丁文川的声音，即使隔了门她也听得清清楚楚。

仓皇失措地从时佑安身上爬起来，李梦然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丁文川为什么会知道她在这儿。

门很快被他们砸开。

人群涌入，刚披上外套的李梦然大惊失色：“丁，丁文川……”

其他人早在进来前就得了指令，通通围住沙发上的人，而被围住的人泰然自诺，仿佛看戏一般。

“回头再找你算账！”这是丁文川对李梦然说的话。

说完他恶狠狠地看向时佑安，手里的铁棍敲了敲沙发扶手，抖落一地铁锈：“兄弟，说说吧，私了还是公了？”

低头轻嗤，骨节分明的手捋过额前的碎发，露出的眼睛深不见底：“仙人跳啊……”

港市圈子里见烂了的把戏。

丁文川眯眼：“看来您是选第三条路了。”

周围的人蠢蠢欲动。

时佑安笑了，舌尖掠过最尖的那颗牙齿：“我这里，只有一条路。”

……

洗完头，林渝习惯把干毛巾披在肩膀上。她的房间从来不开灯，她喜欢暗暗的感觉。

雨水拍打着窗棱，潮气随风飘了进来。

林渝皱眉，她不记得自己开了窗。

默默把窗户关好，她坐到梳妆台前擦头发，毛巾揉搓着发丝，空气里都是香甜的味道。

忽然，她停下所有动作，侧眸看向梳妆台上的水杯。

是空的。

花不见了。

“你在找这个吗？”

电闪雷鸣。

满室明亮了一瞬，镜子里，林渝能看到那人血迹斑驳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