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时佑安第二次对林渝说这种话,每一次都说得毫无压力,很熟练,讲过上千次的那种熟练。
无言对视,呼吸浅浅。
他身上有晚露的潮气,她身上是沐浴后的芬芳。
“听过这句话的人,我是第几个?”
“不是第一个,”语气很平淡,“但有可能是最后一个。”
“在你说出来的时候,我就注定不是最后一个。”
林渝说着,慢慢推开他,却在收手的时候被时佑安握住,他说:“看吧,你分明期待地要死。”
“我没有。”
残存的倔强。
手腕忽然受力,掌心被动的贴在他的胸口,他的心跳很均匀,而她的脉搏早就混乱不堪。
“不要妄自菲薄了,我让你很有感觉。”
“这没有依据,”林渝把手抽出,“也不能代表什么。”
“说不准,”时佑安走到床边仰面躺下,喟叹般舒出一口气,“你不试,怎么知道我不会为了你浪子回头?”
你不会的,林渝在心里回答着。
他可以跟蒋柔李梦然逢场作戏,也可以一朝将她们射杀于谷底,这是时佑安不会爱人的天性,早在这个时候她就明白了。
“林渝,你会讲故事吗?”
不知沉默了多久,时佑安开口问她。
“不会。”她走到梳妆台边坐下。
林渝话少,讲故事是白栀擅长的。
“那我给你讲吧。”
他在床上辗转,然后对着她的方向,他闭着眼,音色放低,是大提琴般的厚重。
“很久很久以前……”
老套的开头。
“有一个女人,她漂亮,知性,有才华,她有迷人的长发,爱阳光,爱银杏,爱在午后的花园里写生……有很多人追求她,爱慕她,甚至甘愿为她去死,可她通通都不要,因为她早就心有所属,她爱上了一个满身铜臭的浪荡子……”
时佑安的声音戛然而止,林渝朝他看过去,睡容安稳。
一个要讲故事的人,把自己哄睡了。
想着想着她莫名就笑了,她很少笑,至少,她还没有在时佑安面前笑过。
敛去嘴角的弧度,林渝凝视床上人那张绝无仅有的脸,眼底有沉思和倦意。
轻浮,幼稚,冷血,阴暗……
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
林渝是在床上醒来的。
时佑安已经走了。
昨晚窗帘没有拉,阳光洒在脸上,满目皆是通红。
身上盖了薄毯,林渝抿了唇。
他总在恰当的时候细致入微,不会太生分,也不会过于佻薄,却是让人分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
下床穿鞋,走到镜子前,不知是不是睡晚了,眼底有很淡很淡的乌青,轻轻叹了口气,一低头,就看到了压在药罐下面的纸条。
不用过多思考,林渝知道是他留下的。
白纸抽出,字迹飘逸洒脱,夹杂了主人的放荡不羁。
——下午别墅陪我
六个字,简洁明了,一个标点符号也没有,也是真的懒。
林渝没什么表情,习惯性把纸张对折,也是这个动作让她发现背面还有一句话。
很长的一句话,只一眼,就让她冷了神色。
——不来,明天我会让整个江镇的人都知道,你和我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