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淑徳久居深宫，幼时读得最多的便是宫规宫训，现在父王又给她安排了长孙长明做她的太傅教她习四书五经，于她而言，书卷是这世上最繁琐无趣之物，居然还有人愿意花银子买它。

“话本儿就是，就是…怎么说呢，你听过说书吗？”竺竺解释不上来。

“没有。”梁淑徳眼中透着迷茫。

“就是讲故事的！”饼饼在旁说到，“讲两个男子相亲相爱的故事。”

梁淑徳的脸霎时憋的通红，两个男子相亲相爱……

长孙长明虽站得远，但习武之人耳力向来比寻常人要好，听到这觉得不堪入耳。

“公主，该回宫了。”

“公主？”竺竺问了句。

梁淑徳有些羞涩的笑道：“你是哪家小姐啊，我能去找你玩吗？”

竺竺正想行礼却被她拦住了，“不必多礼，我也想看看你那个……话本儿…”梁淑徳说完脸又红透了。

竺竺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我是卫灵儿，公主若得空便来将军府寻我吧。”

“走了。”长孙长明催道。

梁淑徳羞涩的点了点头，便追着他跑出去。

“想不到当今唯一的公主居然和小姐一般大。”饼饼感叹道。

“我也没想到。”她以为能令当今皇帝将希望都寄托的女人，怎么说也应该有双十年华，没想到居然看着像乳臭未干的小姑娘。

“小姐，我们接下来去干什么？”

“去泛舟吧。”难得出一次府，还是寻些乐子。

————

京城虽是大梁数一数二的风水宝地，像样的湖泊倒是一个也没有。若真谈得上可以泛舟作乐的地方，恐怕只有这护城河了。

若换做别的大国，护城河是决不允许臣民私自靠近的，而大梁皇权架空多年，如今国公大人只手遮天，对于这方面的管控更是敷衍，久而久之大家便齐聚在这里寻欢作乐，甚至有人在船舫中开起了花楼。

“小姐，这…人也太多了吧。”饼饼自进了将军府，除了偶尔随竺竺去书阁外，从来没见过京城这么大的场面。

“小姐，我之前还一直以为京城就那几户人家呢。”

“京城可是大梁人最多的地方，你可别小看了，能在京城待下去的都不是等闲之辈。”

竺竺带饼饼上了一艘船，这艘船挂的匾额相当有趣，叫“求生”。

“两位姑娘里面请。”小二上前招呼。

船舱倒是与普通客船相似，里面摆了很多方桌，船的一侧镂空雕花，隐隐约约可见湖上风光。

“你们这是茶楼？”竺竺坐下。

“是的，姑娘想喝些什么茶？”

“你们这有什么茶？”

“有‘求生’，‘求死’，‘放逐’，和‘沉浮’。”

倒是听着很别致，竺竺笑了：“那便给我来一壶求死吧。”

“小姐…”饼饼在旁，神色有些担忧。

“无碍的，我也想尝尝他们这里的茶有什么特别的。”

等了许久，竺竺算是心底里明白了，这茶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叫人好等罢了。

外面忽然传来尖叫声，饼饼起身去看，回来时面色苍白，“小姐，外面…外面……”

竺竺起身透过镂空的木质雕刻望出去，边上的两艘船已经隐隐下沉，有血顺着船舱流出来晕染了一大片湖面。

情形不对，怕是遇到了江湖上的人。此刻她们的船正行在湖中央，若是跳湖逃生才有几分胜算，可她从小便是旱鸭子，怕是在劫难逃。

外面有脚步声，那帮贼人已经上了船。竺竺拉着饼饼朝二层跑，“饼饼，你先跳下去然后找哥哥来救我。”

饼饼哭着摇头，“我不能丢下小姐。”

“杀了他们！”

“啊！”

“救命啊！”

“动作快点！”

……

“还有两个在楼上！你们去杀她们吧！她们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啊……”是小二的声音！

竺竺情急之下直接将饼饼推了下去，“叫哥哥来救我！”

饼饼游走后，竺竺缩在船板的角落，耳边有尖叫声，慌乱的脚步声，还有剑锋靠近的声音。

她要死了吗？她还没有替竺家讨回公道，还没有给娘亲报仇……

竺竺看着近在咫尺的剑锋，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疼痛迟迟没有传来，耳边传来打斗声，她不敢睁眼。

“你没事吧。”声音有些微哑，透着担忧。

竺竺用力的摇了摇头，却还是不敢睁眼。

那人抚上她的肩，语气带着笑意：“已经安全了，我带你上岸。”

长孙长梧见她吓坏了，有些担忧。初次见她时惊鸿一瞥，再次就是在舞坊匆匆打了声招呼，再后来她就成了他的嫂嫂。他一直觉得卫家这个小女儿是个厉害的角色，至少不像是表面上那样波澜不惊之人。这一次她的表现倒是正常了一些，至少现在她还在发抖。

见她迟迟不回话，长孙长梧唤了声：“嫂嫂？”

竺竺这才睁开了眼，有些楞楞地看着长孙长梧，熟悉的桃花眼中透露着担忧，长发飘散在身后，一袭白色素衫，肤如凝脂……

“像个女人……”竺竺劫后余生，想到此便笑了。

“什么？”长孙长梧脸都黑了，他逛花楼逛的正起劲，要不是看到她在这艘船上，才不会丢下怀中的美人来打架呢。现在倒好，她得救了还嘲笑他。

竺竺捂住嘴巴，她刚刚说出来了吗？

“我……”

“我送你上岸。”长孙长梧一把揪起她的后领，直接飞到了岸上。

未等竺竺站稳就松了手，竺竺悬浮着后退了几步，这本就是岸边，哪有地容她后退，这下她直接一脚踩进了湖里。

“啊…！我不会水！”

长孙长梧伸手去拉，两人一起掉进湖里。

再上岸时，都狼狈得很，竺竺只是湿了衣衫，长孙长梧一直充当她的浮板，从头湿到脚。本就散落的头发粘在一块，滴着水。

“对不起。”

竺竺很自觉，道歉。

长孙长梧很绝望，可这有什么办法，她可是他未来的嫂嫂，哪敢得罪。

“无碍，我送你回府。”

“不用，饼饼一会儿就来了。”竺竺看着长孙长梧胸襟半露，觉得脸上有点热。没想到这个天天闲逛的少爷，身材这么好。

长孙长梧也没有太在意，随手拢了拢衣衫，打趣道：“在看什么？”

竺竺听到后脸更红了，迟疑要不要回答。

长孙长梧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至少比她先前的反应要生动的多。玩心起了，自然也顾不上什么嫂子不嫂子的。

“你的脸好红，是不是受了风寒？”

“……”

当然不是！是被你说的！竺竺有些懊恼的瞪向他。

长孙长梧依然一副关心的样子，笑的有些邪肆：“可是怎么办呢？我的外衫也湿了，不能脱给你穿，况且……”他再次拢了拢衣衫，“我只穿了这一件哦。”

竺竺羞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个人也太没脸没皮了，光天化日居然和她说这些！她一点也不想知道他穿了几件衣衫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