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谪仙(1 / 1)贫道栖梧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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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浩土东面,因为有无尽丛林密布,山间多有猛兽,田地薄产,所以人迹罕至,世人称之为东荒。

东荒靠近中原大地的西南边陲,有一个叫做扶余的地方,其内形势复杂,不像中土神州,从古至今都是大一统的格局,反而是门阀割据,互相攻伐,也导致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虽然扶余国混乱异常,可在它的东南一隅,却有个叫做清荷村的村庄,背靠翠屏山,临江而建,像是世外桃源一般,享受着难得的安乐与静谧。

清晨的翠屏山下,清荷村的泥墙黑瓦之间,炊烟袅袅,一派升平景象。

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小童肩膀上扛着捆柴火,走进村子最为靠近翠屏山的一处庙宇,因为柴火太重,幼稚的脸颊上泛着红潮,两鬓间有细微的汗渍。

推开微掩的院门,把柴火放到小院角落,飞奔到侧面厨房的灶旁,从瓦缸中舀起一瓢凉水灌下,这才心满意足的坐到小庙门口,看着蔚蓝天空中的白云出神,不知在等着什么。

他叫做江小临,有一个做庙祝的爷爷,在这乱世里相依为命。

为何唤作江小临?只是因为江小临尚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就被生生父母遗弃,乘着个木盆随着江水飘流而下,直到遇见在江边打水的清荷村庙祝江若愚,这才逃出生天。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孩越来越大,需要个名字,江若愚想到这小孩是乘着江水来到他的身旁,而江恰巧是他的姓,便定下了江小临这个名字。

江若愚供奉仙神的庙宇,是这清荷村方圆百里唯一的一处,所以时常有人前来供奉香火,平日里他又为村中的人治疗一些头疼脑热、跌打损伤,一年之中有多半的时间,都在山中采药,重来风雨无阻。

这江若愚不是土生土长的清荷人士,反而是个外来者。说来却也奇怪,从前这清荷村天灾人祸不断,更有妖物横行,所以村中稍微有些能力的人,皆逃亡他处,只剩下些老幼病残。可是自从十余年前,江若愚在此开庙供奉神祗之后,清荷村好似冥冥之中得了上天的庇佑,平日变得太平起来,日子更是一天天的蒸蒸日上,成了远近闻名的富庶之地。

江若愚因建庙之功,医治之德,成了村中宿老,所以颇得村人敬仰。

看而今江小临的这个情形,江若愚怕是又进山采药去了。

“冰糖葫芦!蜜嘞哎嗨哎———山楂冰糖葫芦嘞!”

游方货郎的吆喝声传入江小临的耳朵里,江小临面露喜色,从门槛上跳起,欢快的跑进屋内,小心翼翼的取出两枚积攒多日的铜板之后,跑出院子追着货郎而去。

追到游方货郎跟前,气喘吁吁的江小临递出两枚铜钱道:“大叔,给我两串糖葫芦。”

“好勒!两串又大又甜的冰糖葫芦!”货郎收下钱,笑着从手中的草把上,取下两串色泽诱人的糖葫芦递给江小临。

也不见他品尝或是回家,反而是像是捧着最珍惜的宝贝,小心翼翼的去往村中另外一处地方。

太阳刚刚升起,在这静谧的村子里肆意挥洒着它的光芒,更有不知名的小虫叫着,增添了几分生气。

只见捧着糖葫芦的江小临,到一处紧临江边的小院门前,这个院落不似别家用黏土堆砌而成,而是种着众多垂柳,又在垂柳之间,用细枝细细密密的编织成院墙,颇有几分雅致的隐士风采。现在又是初春时间,江面微风浮动,吹皱了一江春水,吹起了漫天的飞絮,好不美丽。

这户人家的男人是村中唯一一个读书人,叫作苏秀才,平日里村中像江小临一般大的小孩,都来他这里识字,期望能历经十年苦读,金榜题名,光耀门楣。

他还有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儿,唤作苏清欢,天资最佳,若不为女儿身,迟早能登庙堂之高,所以苏秀才为此,内心深处亦有些郁结。

“清欢!清欢……”江小临在半掩的门前探头探脑的叫道。

不多时,一个纯红齿白,脑袋上扎着两个小团子,团子上绑着两条透明青纱的小女孩,从屋中溜出,见到江小临,顿时喜笑颜开。

“小临!你今日怎么来的这般早?姜爷爷来了吗?”小女孩见只有男童一人,又有些疑惑的问道。

前些日子,小清欢的父亲苏秀才在回村的途中,救回了一个全身血污昏迷不醒的女子,对于这个民风淳朴,却很长时间都一成不变的普通村子来说,可是不得了的大事,每日都有人到这里来看,就连江小临的爷爷也隔三差五来此,为昏迷不醒的女子诊治,好在江若愚的医术颇为了得,让那女子短暂清醒。

在短暂的清醒时间里,那女子竟然施展出玄妙的法诀,随手一招,便是一柄仙剑突兀出现,之后更是直上九霄,不见踪迹。

这本是修道人士千里传音的手段,可这山野乡村之人那里知道什么修行道法,所以众人以为这女子乃是落了难的仙人,皆都跪地而拜,更是为其奉上三牲!

这名女子唤作宁玉,来自遥远的西方之地,一处叫做青城的道门。前些年,因门中至宝受损,妖物出逃,所以与众多同门不辞凶险,追击万里来到了这东荒之地,刚至扶余国翠屏山时,遭妖物设计,众多青城弟子在拼死血战之下,方才击退妖物。

宁玉也因此身受重伤,不能御使法宝,之后更是昏迷在了山中,辛亏天无绝人之路,遇见回村的苏秀才,这才逃出升天,有了之后的事。

“爷爷他进山采药去了,你看这是什么!”江小临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拿出冰糖葫芦,放到苏清欢的眼前。

“哇!你那来的钱,能买到糖葫芦?”小女孩欢呼雀跃的接过,惊喜的叫出了声。

江小临傻傻的笑着,这买糖葫芦的钱,是他背着爷爷偷偷进山采药,再到镇上药铺卖了换来的,因为山高林深,其中多有猛兽,所以这一点点的钱,攒的很不容易,但是他不怕,他只要清欢开心便足够了。

见江小临不说话,苏清欢的脸上带着些严肃,连猜带蒙道:“你不是偷来的吧?虽然我很喜欢吃糖葫芦,可是偷东西是不对的!”

江小临大急,连忙解释道:“没有,我没有偷钱,这是我卖草药挣的!”

苏清欢明白过来,知道这钱不是偷的,也不再询问,喜滋滋的朝着手中的糖葫芦狠狠地咬上了一口,甜甜的滋味瞬间化成浓浓的笑意挂在脸上,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更是弯成了月牙,看的江小临心中欢喜之及。

“小临,这糖葫芦真好吃,你说我们长大以后,能天天吃到糖葫芦吗?”苏清欢一边吃着。一边笑着问道。

江小临见清欢如此开心,连忙狠狠的点头:“可以的,等我长大以后就去找专门做糖葫芦的寇大叔,学了以后天天做给你吃!”

“嗯!小临真好。”小女孩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点头回道。

男童先是舔了舔嘴唇宠溺道:“慢点吃,还有呢!”

小女孩疑惑道:“小临不吃吗?”

“刚才我吃过啦!”说完,江小临咽下一口唾液后,傻傻的笑着,在晨光里,很是幸福!

江小临与苏清欢年岁相仿,从小青梅竹马,又因为两人家中长辈,一个是村里唯一的大夫,一个是唯一的教书先生,在这村内,皆有威望,所以在他们五岁的时候,便定了娃娃亲,如果没有意外,等他们长大之后,二人会结亲,会生养后代,会携手一生,会白头到老……

春风送爽,江边的苏家小院,在清晨的微光里,漫天的柳絮飘洒,小院门前,两个小童儿窃窃私语,和谐,静谧,美的惊心动魄!

突然,一道水蓝流光在天穹中滑过,笔直的朝着苏家小院落下,蓝光散去,一位左手持一柄玲珑长剑,右手拿着块玉牌,身着青色衣裙,脸上蒙着细纱的女子,出现在两个小童面前。

女子盯着手中玉牌,确认无误之后,抬头打量周围环境,当见到小清欢时,目光里透露出几分惊讶,她不曾想过,如此偏僻的东荒之地,还有如此根骨及佳的孩子。

江小临见身前突然出现的女子,又想着三爷爷曾说过,外面有专门拐卖小孩的人贩子出没,遂把小清欢护在身后,厉色道:“你是谁?你来清欢家做什么?”

女子看着小男孩护着小女孩,觉得颇为有趣,走到两位小童身旁,取下面巾,蹲着轻声道:“我没有恶意,是来此是寻人的,小弟弟你见过和我穿着一样衣裳的姐姐吗?”

女子极美,面容姣好,虽然穿着一身素色衣群,却还是掩饰不住天生的丽质。

小清欢闻言,从江小临的身后探出个脑袋,又见女子面善,便不管拉扯她的江小临说道:“我爹爹前些日子,从山里救回了个姐姐,就是穿着和你一样的衣服,到现在还没醒呢!”

女子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微笑着对江小临身后的小孩小清欢说道:“小妹妹,能不能带我去看一看呢?”

小清欢点头,拉着一脸警惕的江小临向院内走去,对着女子说道:“嗯,那个姐姐就在我家里,我娘之前还给她喂了药呢。”

还没进门,小清欢向房中喊道:“爹!娘!有个大姐姐来寻昏迷的姐姐啦!”

不一会儿,苏秀才出了放门,见到自家女儿和江小临携手进了院子,后面还跟着位手持宝剑,面上蒙纱的白衣女子。

眼中带着些迟疑,对着女子问道:“你是来寻人?”

青衣女子举剑抱拳道:“青城门下,落霞峰蒲瑶瑶!前日宁玉师妹传讯,说是在此处养伤,遂来此处寻找宁玉师妹。”

“可有什么信物?”

蒲瑶瑶闻言,自腰间取出方才握在掌中的玉牌,递给苏秀才道:“宁师妹身上应当有相同的物件。”

苏秀才接过,玉牌正面是青城落霞峰玄女脉几个大字,背面是一个太极图案,下方有三个小字:蒲瑶瑶。

昏迷女子身上的确有一块同样的与玉牌,苏秀才放下警惕,笑着引蒲瑶瑶进屋,一边说道:“原来是宁玉姑娘的同门,前日宁玉姑娘短暂清醒过一段时间,在她的只字片语间,老汉才知道这天地间,除了东荒扶余国,竟然还有偌大的世界,老汉以往却是坐井观天了!”

进到屋内,蒲瑶瑶一眼便看见还在昏迷中的宁玉,也不顾身旁还有他人,径直到了塌前,右手指间蓝光泛起,点在宁玉的眉心,片刻之后才松下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自怀中取出一个白瓷小瓶,倒出一颗晶莹剔透的丹药,一时之间异香扑鼻,如同初春时节,百花争艳所绽放的芬芳味道,浓烈异常,从未见识过仙家灵丹的苏秀才三人,竟皆目瞪口呆。本来有的些许疲惫,也都一扫而空,迷醉在这异香之中。

丹药虽然是药丸,却是入口即化,在顷刻间,强大的药力便融入宁玉的身体,哪怕正在昏迷之中,之前有些微皱的眉头也缓缓舒展。

做完这一切,蒲瑶瑶心头的大石才落了下来,转身向苏秀才拜谢道:“多谢居士出手相助,若非居士搭救,我这宁师妹怕是会命殒在这东荒!”

苏秀才只是红尘中的凡人,见到之前蒲瑶瑶的仙家手段,那里敢受如此大礼,连忙摆手道:“仙长那里的话,谁人没有落魄之时,我也只是恰巧遇见而已。”

蒲瑶瑶听闻仙长之词,笑这摇头道:“居士高义,我那是什么仙?不过是红尘里争渡的人罢了,就叫我蒲瑶瑶吧。”

回身看了一眼榻上的宁玉之后又道:“我宁师妹而今虽是服用了丹药,可是身上受的伤颇重,需得静养些时日,怕是得多打扰居士几日了!”

苏秀才先是听说了天下之大,后又见识仙家手段,现在仙长要在自家住下,自然是连声答应,又见蒲瑶瑶在榻边坐下,望着仍在昏迷之中的宁玉出神,遂道:“仙……蒲姑娘那里的话,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姑娘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便是。”

说完,见蒲瑶瑶眉眼间还有担忧之色,也不再打扰,带着两个小童,关好房门退出房间。

被牵着的小清欢扬起脑袋,对着苏秀才说道:“爹爹,之前的那个蒲姐姐,是乘着蓝光从天上来的呢!小临之前也看到了!”

一旁的江小临头如捣蒜,不住的点头。

苏秀才脸上带着些神秘,看了一眼身后关上门的房间后,悄悄的对着两个小童道:“这可是仙人呀!他们可是有着大神通的,能点石成金,不死不灭呢!”

如此,江小临同苏清欢,在童年的岁月里,在柳絮飘扬的风中,这般邂逅了仙人。

仙者,点石成金,不死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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