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门派众弟子还都盼着甘霖下降呢,人人交头接耳,三个大佬却忧心忡忡,稍稍商议,决定推说众仙法会,改日再行祈雨,当即命执事悄悄撤去法坛。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高喊——
“且慢!”
声音似乎从半山腰传来,众人还自惊异,一个蓬头垢面的叫花子已经大步进入山门。
在坐的修道之士至少有七八个已经接近散仙境界,竟没看出来这人是如何上来的,人人惊愕地注视着这个怪人。只见这人面目肮脏,脸上有一种很奇特的锈迹一样的胎记,浑身邋邋遢遢,但举止气度却有一种旁若无人的气势。
叶秋默运前世心法一看,竟然也惊得怔怔无语——这人也不是正儿八经的仙家,同样也看不出来历!不觉看了一眼旁边的渔夫。
渔夫莞尔一笑,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吾友也。”
叶秋惊愕地点点头,再看这叫花子,顿时想起他脸上的疤痕实际上就是水锈,看来也是海中的精怪了。
叫花子大步上前,对着出尘子一个白眼,又扫视众人,便双手互抱,再也不理人。
出尘子心下惊怒,脸上却笑道:“敢问这位贵客有何贵干?”
“哼!废话!”
叫花子哼了一声,说道:“我一个叫花子能有何贵干?在下路经宝地,闻见众多珍奇滋味,特来讨要!”
哈哈哈哈,
后排众多年轻道士顿时哄堂大笑——
“原来是个老叫花!”
“给他个鸡屁股吧!”
“走吧走吧!这里可是东蓬山万寿宫!”
“……”
出尘子与座前几个中州高门的大人物对视一眼,心想可不能丢了面子,当即笑道:
“敢问贵客喜爱何物?”
叫花子沉吟一会儿,冷冷答道:
“在下讨的乃是一场霖雨!”
啊?
霖雨?
这时全场都诧异起来。
出尘子镇定自若,淡然道:“尊客有所不知,我等方才已命弟子开坛求雨了,三官赦罪、五帝降恩、雷部时雨、太乙救苦、龙王真咒都已行过,尊客只要等待便可。”
却不料叫花子竟怒道:
“笑话!你们求得来吗?”
三个大佬顿时生生噎住,这时细细打量此人,才发现以三人的修为,竟然看不出来历!
叫花子又向在场众人拱手说道:
“这雨定然求不下来!众位可知道为何?”
他见众人一脸错愕,便说道:
“因为有人干了伤天害理之事!诸位可知?那大蒙山下沃野千里、四季如春,全赖山下清河中的一对娃儿鱼。这对娃儿鱼乃是东海精灵,千万年前海陆分离,故而滞留河中……在场皆是修道之人,当知道这乃是极品仙侣,无数妖道垂涎不已……呵呵,想不到的是,这对娃儿鱼却并非葬身妖道之口腹!”
啊?众人这时纷纷惊异,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起来。
出尘子忽然面色阴晴不定,怒喝道:
“你究竟是何方妖人?!”
众人方自惊疑不定,一听连出尘子都说此人是妖怪,便都发现此人果然处处透着邪气。
叶秋闻言也猛地一醒,想起大蒙山下的干旱,低声问那渔夫道:“藏山蛇、入海龙,东山道士一窟窿?”
渔夫含笑点头,轻声道:“尊驾看戏便是。”
叫花子怒目盯着出尘子,一字字道:
“你真要我说出来吗?”
出尘子忽然窘迫异常,浑身大汗淋漓,支支吾吾竟答不出来。他的道袍镶金嵌玉、气派非凡,但此时窘态毕露,却又显得特别可笑。
炎阳观主薛道穆是南州之人,很少踏入中土,这时猛地起身,骂道:“何方妖孽?敢来万寿宫放肆?!”
叫花子却不理不答,犹如没看见一样。
薛道穆平时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过这种鸟气,当即拔剑出鞘,捏了一个除魔剑诀便出手,只见一线红焰如闪电般直取老叫化胸口。
许多人都惊叫一声:“小心!”
老叫化却毫不在意,只是挥一挥袖,那道红光便忽然不见了。薛道穆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喃喃道:“你,你是何人?”
老叫化大怒,对着全场众人拱拱手,朗声说道:
“出尘子既然不吭声,那老叫化就明说了,诸位听好了,也给评评理——那对娃儿鱼乃是被出尘子私下做法捉了,三天前已被他煮了汤吃掉!出尘子!你说是也不是?!”
众人这时呆呆地看着道貌岸然的出尘子,脸上惊愕异常。
“你!妖怪血口喷人!来人,给我拿下!”
万寿宫道士和各大宗派弟子纷纷拔出刀剑,将叫花子团团围住,三个大佬也万分警惕,悄悄捏了厉害法咒。
正在这时,叶秋身边的渔夫忽然纵声大笑——
“哈哈哈哈,你们是要以多欺少、还是杀人灭口啊?”
说着抱着盒子大步走出来,与那老叫化并肩而立。
……
叶秋方才听得极为震骇,心中疑窦丛生,不敢相信自己的师叔祖竟然是妖道?但这怪叫花说的活灵活现,由不得人不信啊?当即默运前世心法,道眼一观——
出尘子果然有问题!
他浑身透着一股黑雾邪气,邪气之中又闪耀着两个金灿灿的光点……
叶秋不觉黯然神伤——那两个金灿灿的光点,也许就是叫花子说的两尾娃儿鱼……
出尘子想必是要用他们的亡灵来强行渡劫,
而这,就是妖仙!
换句话说,出尘子已经是个妖道无疑了!
……
出尘子见这丑陋道童一直就在叶秋身边,顿时猛地醒悟,暗叫一声阴沟里翻船,心想唯有先拿下这个小贼,把妖怪坐实了,今日才好收场,当即怒喝道:
“青云弟子叶秋!这两个是何方妖人?”
全场顿时惊异地盯着叶秋。
叶秋没想到他竟然首先针对自己,只好嗫喏道:
“禀师叔祖,我,我不知道……”
“跪下!”
叶秋只好出来,却不敢下跪。
出尘子怒不可遏,骂道:
“你师兄昨夜给我书信,说你交通妖人,我还不信,今日,今日你如何辩解?!这两个到底是何方妖孽?!你说!”
“师叔祖,我真的不知道啊!”
“胡说八道!你还不跪下!你若在三清道祖面前忏悔,说出两个妖人来历,念在同门香火之情,我或者就饶你一回!还不跪下!”
叶秋见全场众人无不怒目而视,恨不得把自己扒皮抽筋,当即大汗淋漓,谔谔说道:
“师叔祖,我真的不能跪的……不信你问大师兄……”
出尘子怒极反笑:“哈哈哈,你们说,你们说,怎么还有这等精怪?”说着脸色一变,手中捏了一个雷诀,沉声道:
“你跪是不跪?”
叶秋的一品散仙境界自然远远超过在场所有道士,但他没有修为,仍是凡人一个,这时见出尘子面露杀机,只有长吐一口气,扑通一声向着大殿上的三清祖师跪下。
众人方自舒了口气,却听一声凄惶可怖的惨叫从殿中传来——
“不得了了啊!
三清祖师垂目了!
三清祖师垂目了啊!”
三个大佬面面相觑,匆匆赶进殿中,竟惊得连眼珠都快掉下来,只见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三个雕像本来清澈洞明的眼睛都闭起来了,座下香烛也已熄灭。
三个大佬正自错愕,忽然哐啷一声,殿中一口大钟突然坠地,哐啷哐啷之声不绝,竟已经碎了……
三人面色惨然,再冲出来看叶秋,仍是一脸懵逼的样子,又看看渔夫、叫花子,正笑吟吟的,满脸毫不在乎的神情。三人顿时面如土灰,内心之惊怒也已到了极点。
叶秋这时也有点小震惊:三清垂目?这三位大佬表示不罩他们的徒子徒孙了?那自然不是畏惧渔夫和叫花子,恐怕还是看在自己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