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五章(1 / 1)莲动下鱼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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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珩今夜果然没来。

江重锦原来还在庭院里等着,想到姬珩的叮嘱,还有自己那没有喝完的药,又转身回去。

第二天,是白芨把江重锦摇醒了。

“娘娘?娘娘?”

江重锦睁眼,天已大亮。

“娘娘不要吓唬奴婢,娘娘昨儿就坐在这儿睡着了?”

一看自己还坐在书桌上,江重锦让白芨扶起来,浑身酸痛,心里还惦记着姬珩。

“皇上呢?”

“娘娘,皇上在启德殿呢。”

“皇上没来过吗?”

白芨摇头。

江重锦以为,姬珩会来找自己,听自己解释的。

心神不宁地等了一天,姬珩还是没来,江重锦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自己本来就和淮业没有联系,恐怕姬珩误会了,只是自己见了他又该如何解释?

如实说?

那姬珩怎么会饶过白术呢?

江重锦在启德殿外傻站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走进去。

柳德盛匆忙跑来。

“瑜妃娘娘,您怎么来了?”

见到自己来,柳德盛脸色为难,可见姬珩还在生气。

自己却不愿意就这样走。

“麻烦公公通报一声,说我有事求见皇上。”

“这......瑜妃娘娘,皇上还在和王公大臣议事呢。”

“无妨。”江重锦铁了心要见到姬珩:“我在这里跪着等就是了。”

“这......”

柳德盛拦不住干着急,也不敢进去打扰皇上,在殿外转了许久,终于狠下心进去禀报。

柳德盛进去再没出来,江重锦想,姬珩这次真的是生气了。

穿得单薄,冷风中江重锦浑身轻颤起来,心里却还想着见了姬珩该怎么说。

“姐姐。”

是丽妃来了。

“姐姐不要再跪了,皇上还在气头上,改日再来吧。”

“娘娘先回去吧,都跪了一下午了。”白芨也劝:“说不定明日,皇上就原谅娘娘了。”

......

腊月十五,大周迎来了一场雪。

栖梧宫里升了暖炉,江重锦倚在榻上,拿毯子盖住腿,只露出膝盖。

白芨小心地往娘娘腿上抹药。

上完药,白芨轻轻吹了口气,趴着看江重锦,眼睛有点红。

“娘娘今天还去吗?”

江重锦点点头。

“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娘娘......”

白芨还想劝,白术已跪下来,语气带着祈求:“娘娘改日再去吧。”

江重锦睫毛下压,也不答话,白术慌道:“娘娘不急,奴婢去告诉皇上,这事是奴婢做的,娘娘不知情!”

“你做的,和我做的有什么区别。”

眼见白术就要出殿,江重锦终于开口:“白术,我知道你对淮业的情意。”

叹了口气,江重锦看着白术:“只是你在我身边,是我的婢女,就不该再听淮业的。”

白芨听着娘娘说什么白术的情意,白术是宁世子给娘娘的人......难道白术对宁世子有意?

白术闻言一愣,失神喊道娘娘。

托着腕上的镯子,垂眸瞧了许久,江重锦突然道:“白术,你也许会觉得我薄情寡性,一来大周就忘了淮业。”

白术摇头颤道:“娘娘,我从没这样想过。”

“你在宁王府呆过一段时日,你不会看不出宁王的野心。大周安阳公主嫁给淮业,是偶然,但绝对是淮业乐见的。为了安抚卫烨,来大周联姻的也绝不会是建宁,我看似是自愿请命,实则是被逼无奈。”

话至此,江重锦脸上已带了几分自嘲,“淮业对我事事上心,无微不至。我如今却想着,当时他可有几分真心?”

“他之前和柔嘉走得近,陆远厉和宁王对立后,他开始频频出现在我眼前,你说当时他想得,可是与我交好,联手对付陆远厉?”

“不是的,宁世子不是这样的!”

白芨是第一次见白术红了眼睛。

“世子对娘娘的用心,天地可鉴,娘娘不要误会世子。”

世子的真心?他可有过半点真心?

白术还在说什么,大约是说淮业的情深意重,江重锦却听不进去了。

自己眼前好像开出大朵大朵的腊梅,争相映在纯粹白雪中。

不知这大周冬月里可会有漫天飞雪,漫天飞雪里可有香艳的红梅。

楚国气候湿润温和,即便下雪,雪落地即化,根本堆不起来。

去年小寒,楚国却难得下了一场大雪。

听宫里的嬷嬷说,楚宫最近的一场大雪就落在自己出世前一天。

自己出生那日,旭日高升,堆了几天的厚雪都化了。

公主降世带来了吉兆,父皇大喜,给了平乐的封号。

只是自己打小没有调养好身体,得了寒疾,吃不得生冷的东西,大冬天更是要裹得严严实实,不能出门。

但凡楚国冬月里落些小雪,自己就会搬了炭盆,揣着暖手炉,坐在阁楼阶上瞧。

那年大雪,是真的给江重锦高兴坏了。

钦天监说楚国会有场难遇的大雪,自己做梦都在想着,半夜起来一瞧,先是小朵的雪花,像柳絮纷飞,后越下越大,成了鹅毛大雪。

不多时,整个揽月阁银装素裹,自己悄悄把手探出窗外,摸到了几片雪花,原来雪落是这样的。

子时的大雪都将皇宫生生照亮了几分,江重锦伏在窗前的榻上睡着了,醒来一瞧,雪已经停了,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耀眼银白。

江重锦偷偷唤来了白芨,揣了个手炉,跑去了落梅园。

离落梅园还有些路,江重锦就闻见了寒梅的幽香。

江重锦走得极快,生怕太阳一出,将雪都化成了水,一步步嘎吱嘎吱踩在雪上,心里都是欢喜的。

落梅园中寂静无人,只能听见自己和白芨的踏雪声,盛开的红梅绽放得耀眼,斑驳隐在皑皑白雪中,似一团团锦簇的红霞。

红梅白雪两两映衬,暗香浮动,勾人心魄。

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古人诚不我欺。

把怀里的手炉递给白芨,江重锦弯下腰问:“你可知在北方,冬日下雪,人们如何玩乐?”

想上前瞧瞧公主在做什么,白芨心不在焉的,答道不知。

一团雪球就噗嗤砸在了自己身上,雪球化作雪粒从衣上散去,再看公主目光狡黠,强忍着笑,手上还有两三团雪球。

白芨揣着手炉就往后跑,却叫雪球不痛不痒地一下两下打在身上。

白芨放下手炉,也搓了一团雪,扔到江重锦脚边,把她吓了一跳。

白芨知道公主畏寒,不敢真扔,次次扔到公主脚边,吓唬公主。

自家公主倒是正经八百地应战,小心躲在树后,一边躲避一边瞅准时机,忙不迭地进攻。

江重锦掩在树后,蹲下身子揉着雪球,白芨的嬉笑声却一下停了。

心下一凛,江重锦起身,从树后侧出脑袋看,枝杈扶疏,白芨好像跪在了地上,江重锦握着雪球,朝前几步,忽听白芨喊了声宁世子。

吓得一把丢了雪球,江重锦转身就要跑。

身后是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江重锦叫雪浸湿了鞋袜,走不快,果然没几步就落进男子的怀里。

江重锦头低着,不敢去看淮业的脸。

听着他轻啧了一声,江重锦才讪讪抬起了头。

淮业穿着绛紫的麒麟宫袍,披着雪色狐裘,自己就这样被他拢在狐裘里。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他立于寒梅之下,发间落了些刚从梅上落下的清雪,更显他俊逸出尘。

江重锦本以为少不了一顿说教,谁料淮业眼底带着笑意,只轻轻将自己搂紧了些。

“阿妩,你嫁给我好不好。”

这话江重锦听淮业说过很多次,或是在自己与他生气和好后,或是在自己有事求他的时候。

只是在自己及笄后,淮业便不再说了。

淮业说完,神情就变了,不似以往那样玩笑,他是认真的。

江重锦忐忑,心底泛起莫名的欢喜,那句愿意却哽在喉间,许久说不出来。

淮业又问:“阿妩,你嫁给我好不好?”

他目光期许,他是真的想听见自己说好。

父皇身体大不如前,宁王在时就对皇位虎视眈眈,如今宁王离世,淮业承袭了王位。

江重锦压在心底许久的话,还是问了出来:“淮业,你想要皇位嘛?”

话一出口,淮业神情就冷下来,他蹙起了眉峰。

“阿妩,这是什么意思。”

江重锦在心里叹气,自己只是怕,怕陪伴自己成长的少年对自己一直存着利用的心思。

淮业又说:“你别担心,我会处理好。”

这话是为了安抚自己,但也告诉了自己,他江淮业是想要皇位的。

自己听着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了,淮业成了楚国天子,自己恐怕再出不去这皇城了。

“等开春了,我就去求皇上赐婚。”

淮业说着,解下狐裘,披在自己身上。

淮业穿着宫袍,他进宫来应是有事去找父皇。

淮业替自己系上了狐裘,在自己额上落下一吻:“大周来了使者,我奉命入宫。天寒地冻的,赶紧回揽月阁,我得空就来找你。”

原来一切冥冥中早已注定。还未开春,宁王迎娶大周安阳公主的消息就传开了。

不久之后,平乐公主联姻的消息也传遍了楚国。

淮业再没来过揽月阁。

他难道不知道以父皇的宠爱,自己是绝不可能被逼迫来大周的?

他知道是自己是自愿的,而他默许了,就像他默许了娶安阳公主为妻一样。

临行前一日,自己倚在床栏上,瞧着窗外如棋布的繁星,瞧了一宿。

淮业之前惹自己生气,便翻了揽月阁的窗来道歉。

如今窗为他大开着,他怎么就不愿意来看看自己呢。

凛冽的夜风吹了一宿,将自己滚烫的心吹得冰凉。

现在想来,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情相悦,耳鬓厮磨,全都是痴梦一场,太不真切了。

接近自己,是为联手扳倒陆远厉。

将白术送来,是为了更好地打探消息。

说要娶自己为妻,是因为自己得了父皇的宠爱。

而白鸽传书,怕是想叫自己对他念念不忘,才好替他做大周后宫的眼线。

“世子与奴婢传信,字字都与娘娘有关,世子挂念娘娘,放不下娘娘,才会如此。”

江重锦冷了声:“白术,我愿意来大周,是因为我怜惜楚国百姓,更相信江淮业能当个明君。”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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