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代,买东西用什么?
这不废话吗?当然是用钱!后世买东西用钱,在宋代买东西,难道不用钱?
这话,说的对,也不对,可在宋代买东西确实是用钱,可宋代的钱,跟后世的钱,其实是完全两种不同的形态。
最直接的表现,便是它不像后世那般,有统一的材质:在宋代市面上流通的钱,有用铜钱的,也有用铁钱的……还也有用金粒子、银饼子当钱的,当然,也有用世界上第一种纸币:交子。
在后世的钱,由一个统一的中央银行印发,可在宋代,是各地分别铸造。
有的地方铸的钱大一些,叫大钱;铸的钱小一些,就叫小钱;有的含铜高,是好钱;还有的含铅高,钱面发白,发脆易碎,叫白钱……
虽然理论上,不管什么钱,都是把一枚钱叫一文……也都是把一千文钱串成一串,叫一贯。
可实际上,每一文钱的价值,是不一样的:同样是十文钱,大钱就能比小钱买更多的东西,好钱就比白钱受欢迎;更奇葩的是,市面上实际流通的一贯钱,也往往没有一千文,而只有七八百文。
一言以蔽之:在宋代,国家的货币制度,其实是一片稀乱的。
如果只是日常买个菜,用二三十文,那还好。可现在,一次交易几百石盐,成交一百多万钱的时候,没有统一的钱币,那就让人抓狂了。
一枚一枚的数,显然是不现实了,只能是用大秤来称……一百八十万钱,如果全部是铜钱,那有好几吨重,堆在一起,像一座小山一般!
好在徐文龙没有全部使用铜钱,而是使用了一部分银锭子和少量的金饼子一起来支付。
可就算如此,金、银、铜钱分别码好,清点完之后,也是装满了好几个框!
“苏荻……这钱……咱可怎么花呀!”一个小盐东眼睛里闪耀着光华朝苏荻问道。
其实,这钱怎么花,在昨天的碰头会议上,已经提过了:这些钱,是卖已经出产的白盐的收成,是要拿来支付各家的盐工的工钱,还有采买接下来的柴禾、粮秣支出的!也就是说,这些钱,是要按各家产的盐的数量,按比例来分的!
在总共八百多石的总产量中,苏荻的两个盐作只贡献了六十多石,按说,只能分到一百多贯。
可这次大家之所以能把盐价卖到二十多文一斤,全靠了苏荻的法子,如果不分一些给苏荻,大家都觉得有几分过意不去……
嗯……倒不是苏荻会跟谁过意不去,而是蔡金花那里会过不去!
可到底给多少,当时却没有拿出个定数来,这才有了这一问。
“大家都还记得吧:昨天晚上,我曾提过提水、晒盐和鼓风三个法子!”面对众人的眼神,苏荻举起了三个手指头,“这每一个法子,都需要大量的钱!”
听苏荻话里的意思,是准备要挪用这些钱,有一个盐东发言道:“不是,徐文龙会再运来定金吗?”
“我们可以等徐文龙把后面的定金运过来,再开始,也可以现在就开始,逐步去实现动作!”说着苏荻举起一个手指头,“第一个步骤,我们需要再招徕些人!”
“招什么人?咱们寨子里的人,不够吗?”
“制作水车和风箱,要木匠和铁匠!咱们至少要招十个木匠和一个铁匠!咱们寨里,铁匠倒是有一个,可木匠只有三个!”苏荻朝提问的盐东摇摇头道,“而晒盐是一个非常辛苦的活计,要顶着太阳,在盐池里耙盐,这种活,太苦了,若是用咱们自己寨里的人来做,工钱可开不起,得招徕流民来做……”
“招来了木匠,又该如何安置?”
“某准备再开一间木匠作坊,将那十个木匠统一到一起来管理……”苏荻说着,又给了众人另外一个选择权,“或者,我将图样给大家,让大家各自聘请木匠来做……不过,这样一来,这水车和风箱的做法,就要被这些木匠学了去了!”
这法子可是将来盐作产能提高的关键,可不能让别人学了去,大家在心里都把第二选择给否决了,可是让苏荻再开一间木匠作坊?这合适吗?
“各做各的这法子不行……”蔡永发代表众人说出了心声,朝苏荻发问道,“可你开了木匠作坊之后,又如何保证,那水车和风箱的做法,不被其他木匠学了去?”
“很简单!某会把图样拆解,那些不知根底的木匠,只能做一部分……”苏荻站了起来,把自己的座的凳子举了起来,“比如这凳子,就由这些木方和这些木板做成,别处的木匠,只是不断地制作木方和木板,而咱们自家的木匠,才有整体的图样,才知道完整的东西长什么样!”
“便依苏荻之法!”此刻,苏畅福端起酒碗,磕了磕案几,发出清脆的啪啪声,提醒众人,自己要说话了,“那么,便如此分派:此次入账之钱币,两成交由苏荻招徕木匠,开办木匠作坊,再分两成来雇佣流民……”说着,苏畅福偏过头,朝蔡金花看去,“招徕流民之事,蔡当家的,你看由谁为头为好?”
蔡金花此刻,正满眼小星星地看着苏荻,听到苏畅福的话,才回过神来:“咳咳……”清了清嗓子之后,“木匠作坊只支两成钱,是不是少了点?再加一成?”
“蔡当家的,三成?不妥吧!”苏畅福眼神狠狠地挖了苏荻一眼,“如此一来,收到的钱的一半,还没归众人,就要被分了!”
“哼……又不是白拿大家的钱!”蔡金花眼神一收,两眼瞬间便放出摄人的毫光,“难道,苏荻先是贡献了白盐之法,再有拿了水车风箱之法,还会贪墨了大家的钱不成?”
“不是……大家既然得了良法,也要尝一些甜头!”苏畅福避开蔡金花的眼神,继续劝道。
“先苦后甜……大把的甜头,后面有的是!”蔡金花准备不讲道理了,“苏当家的,你不是一直都拿这四个字劝某吗?某这次用来,可是用对了?”
“不若这样?”苏荻见蔡金花准备使出威压的绝招,连忙发声劝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你既然有主意,还不快说?”苏畅福最怕的,就是蔡金花不讲道理,见苏荻有话,巴不得,赶紧让他说。
苏荻连忙端出一分笑脸,朝大家做个揖:“要不,拿两成五?”
呃……二一添作五?一人让半步?这算什么主意?!
见众人失望的眼神,苏荻又笑了笑:“眼看,就是我和金花大婚了,这半成,就当大家给我的贺礼好不好?我也不用在木匠作坊,我全拿去买了烟花爆竹,好好地热闹一番!”
这样啊!这倒是个法子,众人一听,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毕竟,苏荻拿了煮白盐的法子出来后,大家都还没谢他呢!那半成当谢礼,倒是不算多。
可就在大家都同意的时候,突然听到蔡金花又冒出了一句:“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