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余德不愧是截教之人,所使毒痘厉害非常,未等多久,不仅是普通士兵,就连军中一些身怀异法之辈,也受了感染,浑身发热,疼痛难忍,不住哀嚎,整个周营一派凄惨景象。
片刻间,整整六十万大军,已全数失了战力。
甚至就连一军主帅的姜子牙身上,也出现了点点黑色毒痘。
汪子安、杨戬两人各仗法门护身,来到后营,一见天生雷精的雷震子都中了邪法,只有哪吒凭借莲花化身避过,这才知道了对方法门厉害。
“让我前往火云洞吧,哪吒一人力有不足,师兄在营中帮忙照看,免得有人趁机偷袭。”汪子安主动揽下了这活。
杨戬虽不知汪子安想法,但也点头应下,正要说话,就闻上空有仙鹤唳鸣,一道身影端坐鹤背,正往主帐这边而来。
等那仙鹤落地,那人跳下,一见两人,立刻问道:
“杨戬,你师父来了没有?”
是黄龙真人。
“师伯,我师父还没来。”杨戬答道。
话音方落,异香扑鼻,金光落地,一身背宝剑手执拂尘的老道已经现于场中,正是玉鼎真人。
“你二人持我手书,往火云洞走上一遭。”真人取过绢书,递到两人手上。
“遵命。”一见二位真人前来,汪子安这才放心,接了绢书,和杨戬借着遁光,直往火云洞方向而去。
因先前两人来过,此回称得上是熟门熟路,来到火云仙府前,经童儿禀报,才向殿内走去。
一见主位端坐的两道身形,立刻上前拜下,一者口称“老祖”,一者口称“老爷”。
汪子安忙把绢书递上。
玉鼎真人写的倒也真诚,尊称“辟天开地昊皇上帝”,自称弟子,又点明对方施展邪术暗害六十万普通将士性命,恳请圣君出手。
伏羲看过绢书,便对着旁边神农言道:
“武王乃应运之君,吾等当助其一臂之力。”
神农点头应下,取出三粒丹药,与上次瘟疫之灾时相差不多。
杨戬闻言,趁机问出这毒痘来历,知晓名唤“痘疹”,又求得了一株“升麻”草,日后人间若是有灾,可以此解救。
而汪子安则是看向了天皇伏羲。
“你心中所想,吾亦知晓。道行此劫半是天意、半是人为,以他境界,尚无致命危机。
“不过,那孔宣与西方有缘,此番被道行强行拖入时光长河,来日封神末尾,阐教教主或有难题。
“但此事毕竟是人道、阐教、截教三教之事,虽封神榜已有变动,然大势不变,结局亦不会有多大改变。你且安心等待封神完结,遵循道行所言,努力提升功行,日后吾还有要事着你去办。”
伏羲神色温和,出言解释。
汪子安闻言,心中方得宽慰。
“弟子拜谢老祖。”
看着汪子安跪拜在地,伏羲把袖一挥,将之托起,笑着说道:
“你到底是吾家后辈,既有天赋,吾自是不会看你陷入困境,想做什么,放心去做便好。
“不过,千万不要忘了,要替防风氏这一脉传宗接代,光大吾族。”
汪子安面色一囧。
咱是仙人,又不是人王,不讲究大开后宫这一套。
神农闻言,不由笑出声来。就连杨戬也是低着脑袋,两肩耸个不停。
笑说一句,伏羲将手一指,一道青光把两人圈住。
“吾送你二人一程。”
青光一闪,消失不见。
“此子尚不知,那道行能参悟上境,还是老祖暗中出手。”神农看向了伏羲。
虽说三皇并尊,但先后有别,长幼有序,神农还是习惯称呼“老祖”。
“不过随手布下一子罢了。况且,吾还需借这道行之力,查探一些过往隐秘。”伏羲说道。
听得“隐秘”二字,神农面色有些难看,叹道:
“希望并非如吾等所想。”
“看下去便好。”伏羲神色不变,淡淡说道。
周营主帐,一道青光闪烁中,现出两道人影,正是汪子安和杨戬。
两人已是第二次体验这般玄妙法门,所以也不吃惊,等青光散去后,径直来到主帐。
上首玉鼎真人见二人回返,不由笑道:
“不想你二人竟如此迅速。”
“此皆赖天皇圣人老爷神通。”杨戬解释一句,将得到的丹药送上。
“嘿嘿,子安师侄,走吧,这六十万大军便由咱俩出手。”黄龙真人主动邀请汪子安。
两人先前在瘟疫之灾时,就是搭档。
汪子安点头应下,接过一粒丹药,将之化入四海瓶中,寻来杨柳枝,将药水洒在大军上空。
不多时,这五方五行痘疹便逐渐化去。
若是那余德有吕岳道行,此时定会发现术法被破,但他修为不高,仅凭这异法逞威,所以直到所有痘疹被消除后,仍是没有半点察觉。
清醒过来的姜子牙一见众门人脸上还留有痘疹疤痕,怒火中烧,喝道:
“我定要亲手斩了这余化龙父子首级。”
不过姜子牙虽怒,却还知晓轻重,先让大军恢复元气,静静休息。
汪子安得了天皇伏羲之言,终于安心不少,这几日静静打坐,参悟师尊在西岐时传授于他的一道神通。
庆云金灯。
此乃金仙境界的秘法,为阐教秘传,唯有炼了道果,法力化作庆云,才能施展。
在营中枯坐五日,等到姜子牙谴人传令,才放下了修炼,往主帐走去。
刚一入内,就察觉众将杀气腾腾,连阐教这几名弟子也都是一样。
“大军经过休整,已恢复了不少元气。今日,我等便一举拿下潼关,擒下余化龙父子二人。”
姜子牙帅印在手,单手按剑,冷视众人,沉声喝道。
“末将遵命。”众人拱手应下。
黄飞虎等人调集大军,汪子安等弟子上了坐骑,跟在姜子牙身后,往潼关而去。
这一次,六十万大军满身煞气,何等威势。再加上众人身下异兽坐骑,长啸嘶鸣,又有这几位阐教三代弟子,各个手持镇洞宝物,祥光异彩,方圆可见,当即就引起了潼关上士兵的注意,忙往总兵府禀报。
“什么,你说对方六十万大军并无损伤?”正在殿上饮酒的道服少年余德转过头来。
他拜师时,师父可说过,中了此毒痘,七日之内必死,虽说眼下才过了六日,但怎么可能毫无损伤?
“前去一观。”余化龙心中略感不妙,披甲佩剑,父子两人带着一干士兵往城楼而去。
来到近前一观,父子两人齐齐变了脸色。
这怎么可能?“余德有些难以置信。
“既有法可施,必是有法可破。”余化龙到底持重,闻言叹道:“此必是对方寻得破解之法。”
而在此时,来到近前的姜子牙也看到了上方的余化龙父子二人,拔出三环剑,指着城楼上喝道:
“余化龙,你这卑鄙小人,可敢与老夫一战?”
对此,余化龙也不答话,只是静静看着,暗思守城之策。
对方人多势众,多有高手,进攻是不可能的,只能全力防守。
想到这里,他也不由暗叹,若是大王能让人带兵救援,事情也不至于到了如此地步。
余化龙意在防守,但余德却是年轻气盛,施法暗害不成,他也自忖法力在身,正面与姜子牙较量,或可趁机将其拿下。
“父亲,既然姜子牙要战,我便与他一战好了。
“若我能胜,便要他带兵退去。”余德主动请缨。
余化龙本不想答应,但如果真能和姜子牙约定,等余德胜了,潼关危机便可解除,想了想后,便向下面喊道:
“姜子牙,本将军重任在身,若是出阵与你大战,岂不将潼关置于危境。
“我听闻你乃玉虚高士,有仙神之能。正巧,我这幼子亦曾拜截教高人为师,你若真是有胆,便与我儿余德一战。
“此战我儿若胜,还望姜元帅能退出潼关之地。”
姜子牙闻言冷笑一声:“那要是你等败了呢?”
余化龙哈哈一笑:“且先战过再说。”
“无耻小人。”南宫适剑锋指着上方大喝。
余化龙被这一骂,张弓搭箭,冲着南宫适就是一箭。
“南宫适将军大名我亦有所耳闻,两军阵前,将军还是小心为妙。”
南宫适正欲再骂,就见利箭飞来,忙把剑一挥,将暗箭打落。
好好问候了一遍余化龙祖宗十八代,然后才向姜子牙说道:
“元帅,末将请战。”
“不用,此战由我亲自出手。”这些日子,姜子牙心中火气日趋渐盛,就等着这一天了,又岂会让他人插手。
看着潼关大门缓缓打开,里面有一道装少年骑马而来,也不多说,催动四不相就朝着余德杀去。
“死来。”
余德年轻气盛,力量不弱,仗剑迎上,来来往往,片刻间已战了数十回合。
眼见不能得胜,余德就要施展神通。
但姜子牙今年已有九十四岁高龄,眼力何等老辣,一见余德动作,便把手一挥,打神鞭沉沉落下。
此物虽失了不少妙用,但仍是件难得异宝,对付寻常金仙高人无用,但对付余德这个比之姜子牙还要有所不如的人却大有用处。
一鞭之下,余德被打落马下,姜子牙把剑一抛,三环剑化作一道白光,割了余德首级,而后落入手中。
汪子安见此,不由赞叹:恭喜姜师叔正面拿下第一血。
姜子牙取了敌将性命,意气风发,指着上方喝道:
“余化龙,你五子已尽数丧生,你仍是龟缩不出,不知活着还有何用?”
余化龙听得此言,这才惊觉,原来已成了孤家寡人,细细看了看对面密密麻麻,几乎遍布视线的六十万大军,再看了看姜子牙身旁各路仙家高人,余化龙拔出剑来,搭在脖颈上:
“大王,臣不能尽忠扶帝业,今日唯有一死,以谢君恩。”
手上一用力,血溅三尺,余化龙从城楼上摔下,没了生息,两眼瞪圆,仍是死不瞑目。
“来人,将尸首收了,厚葬。”姜子牙交待一声,看着已被人缓缓打开的城门,带人走了进去。
来到总兵府中坐定,姜子牙打开地图,看向了最后一道关隘。
此关一破,除去几座小城外,朝歌已就在眼前。
临潼关。
“此关守将名唤欧阳淳,武艺平平,也无治军之能。麾下有三员大将,为卞金龙、桂天禄、公孙铎,这三人倒是有些勇力,但并无异法傍身。”黄飞虎开始讲解情况。
“若真是如此,但还简单。”姜子牙心中一松,随即又道:
“当然,仍是不可大意。”
“末将请战。”一听这临潼关内布置,武将那一列纷纷请战。
姜子牙目光一转,落在了南宫适身上。
“等到了关外,就让南宫适将军先做试探吧!”
南宫适大喜。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
略作安顿,等到落在后面的武王到了之后,姜子牙前往拜见,将潼关交在武王手中,带着其他人尽数往临潼关赶去。
一想到一个传承五百年的王朝即将埋葬在自己手中,姜子牙就激动得不能自已。
大军脚不停歇,一个昼夜,才尽数赶到了临潼关外。
这欧阳淳不愧是“能力平平”,直等到周营开始安营扎寨时,还没有得到一点消息。
姜子牙甚至还壮着胆子,借着夜幕,在临潼关前转了两圈,都没被城上的守关士兵发现。
“果真无治军之能。”姜子牙摇了摇头,回到营中。
第二天一早,临潼关守城将士终于是发现了对面凭空出现的无数营寨,忙往总兵府去报。
“什么?姜子牙大军已赶至关外?”欧阳淳心中大惊,这才过去多长时间,五关已有四关沦陷了。
“主将可与周兵较量一场,若胜,则以此退去对方大军。若败,便往朝歌求救吧!”副将公孙铎说道。
“就依公孙将军之言。”欧阳淳六神无主,想不出一点办法,一听公孙铎有之言,自是点头应下。
话音方落,就有士兵来报,说是外面有敌将邀战。
“哪位将军愿走一遭?”欧阳淳看向三人。
三人沉默不语,殿中一片寂静,最后还是先锋官卞金龙忍受不了望来的目光,主动说道:
“末将愿往。”
说着,便披甲上马,出了城门,看向了对面那员敌将。
“西岐反贼,我乃临潼关先锋卞金龙是也,受死!”
卞金龙义正言辞。当然,他心中想法是,站在大义上,骂对方几句,体现气势,然后全力与之交战数十回合,不分胜负,约定明日再战,安然返回城中。
但南宫适是个暴脾气,最喜欢个人硬杠,一听这话说得硬气,不怒反喜,当即挥着手中刀,拍马赶来,而且一出手,也不试探,直接就是全力。
南宫适本为西岐第一猛将,勇武难挡,就算是黄飞虎等人遇上,也得头疼,更别说这小小关隘的先锋官。
两者短兵相接,卞金龙忽觉不对,双臂被对方神力震得发麻,咬了咬牙,仗着手中大斧沉重,勉强厮杀了十几个回合,就要说“今日胜负难分,等明日再做计较”之类的话。
但忽然间,就见南宫适空出的左手拔出腰间佩剑,刀剑齐出,还未等卞金龙说话,剑锋挑过大斧,右手长刀狠狠劈落,一刀之下,卞金龙拦腰断为两截。
也不去管敌将首级,南宫适刀剑指天,冲着临潼关城楼大喝:
“还有谁。”
喝声如雷,犹如虎豹。
“快去禀报将军。”城楼上一干守城士兵心中惊惧,慌忙避过南宫适目光,往总兵府去了。
“什么?卞将军被人斩了。”欧阳淳刚喝到嘴里的水喷了出来。
“将军快谴人往朝歌求援。”公孙铎闻言,面色大变。
欧阳淳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沉声说道:“实不相瞒,在西岐大军尚未来临之前,本将军已向朝歌求援了。”
“那结果呢?”公孙铎连忙问道。
“就如同先前徐盖将军那样,大王只以为是众将借机讨要钱粮,并不准许,反而割了送信之人的脑袋。”欧阳淳咂巴了下嘴,感觉这水略有苦涩。
若非是一城主将,久沐君恩,恐怕他都打算出城投降了。
但他如此坚持,麾下的两员副将却有了异心,公孙铎与桂天禄相视一眼,转过目光,同时看向欧阳淳。
“那接下来该当如何?”
“我也不知。”欧阳淳无奈叹道。
正说话间,外面忽有甲士来报:
“禀将军,外面有卞先锋长子卞吉听令。”
“令来。”欧阳淳忽然坐直了身体,一副哀痛之色。
没等多久,一道装青年走上阵来,含泪问道:
“不知家父死于何人之手?”
“来人乃是西岐大将南宫适。我虽有意相救,但却为时已晚,才让卞将军遭逢此难。”欧阳淳颤声说着,同样流下泪来。
“末将要为家父报仇。”卞吉自称末将,出言请战。
欧阳淳略作思忖,说道:“今日天色不早,贤侄还是休整一晚,明日再去吧!”
“末将遵命。”卞吉应了一声,转身就走,回家准备去了。
公孙铎见此,不解问道:
“将军为何答应这小辈出战?”
“我曾听卞先锋说起,此子曾随海外异人习得异法,炼有一桩至宝。
“若有此人出手,或可阻挡数日,本将军也好再次差人前往朝歌,求得援助。”欧阳淳悲色一收,淡淡说道。
“将军此计甚妙。”公孙铎不由赞道,但同时,心里已是打定了主意。
欧阳淳抚须一笑。虽说他武力平平,也无治军之能,但自忖胸藏锦绣,有安邦定国之才,若真给他一些援助,纵是姜子牙有仙神之能,又能如何?
“可惜啊。若是有人能看出我一身才能,又何至于沦为一小小关隘主将。”欧阳淳自感怀才不遇。
略作感叹,欧阳淳转身离去,而公孙铎和桂天禄则是窃窃私语,商量片刻,也同样各自离去了。
等到第二日后,卞吉身披甲胄,身后还跟着数人,抬着一数丈大小的红柜。
欧阳淳见此也不多问,交待几句,让卞吉带兵出战。
卞吉来到关外,打开红柜,内里藏有一五六丈高的大旗,旗杆如森森白骨,旗幡以数百人头骨穿成。此物一出,明明是正午时分,却感觉寒意扑面,让人不由打了个哆嗦。
把旗立在地上,卞吉骑马看向对面周营,喝道:
“我乃卞金龙之子卞吉,昨日南宫适杀我父亲,不知可敢与我一战?”
南宫适许久不曾出战,昨日拿了卞金龙,还没过瘾,又听卞吉前来,也不等姜子牙命令,翻身上马,出了周营,便往临潼关下而来。
卞吉一看对方上钩,上前与之交战,与其父一样,不过十数回合便有不敌,趁机调转马头,往那白骨幡下而去。
南宫适不识对方宝物威能,刚追至白骨幡下,便觉神魂一荡,跌下马来,被幡后的几人拿住。
而这边,姜子牙才刚得了消息。
“南宫适被人拿住?”
“那人在城下立了一白骨幡旗,南宫适将军刚到旗下,就跌落地上被人拿住。”这甲士说道。
“又是异法。”姜子牙站起身来,绕过桌案,来到堂中踱步。
“谁人前往试探一番?”
“弟子愿往。”这段时间混成了小透明的雷震子喊道。
“好。”姜子牙点头应下。
汪子安不放心,跟着雷震子一同来到阵前,运起灵目一观,只觉千道黑气、万道寒烟遮天蔽日,隐隐约约间,可见一庞然骷髅藏于其中,张口厉啸。
雷震子挥动两翼,手持黄金棍,刚刚靠近那幡旗附近,就见骷髅尖啸,被一股邪气一冲,四肢无力,元神被摄,直接跌落在地,被对方拿去。
整个过程太过迅速,汪子安还未来得及救援。
“让我试试。”跟在后面的薛恶虎手持降魔杵这件王屋洞镇洞灵宝,纵起云光,来到半空,把降魔杵砸落。
但这幡旗太过邪性,降魔杵落在其上,还未等散发降魔金光,便被一道邪气缠住,落于幡下,且又有数道邪气往薛恶虎拿来。
“不好。”汪子安见此,忙把遁光祭起,卷了薛恶虎,回到营中。
“师叔,那幡旗太过厉害,雷震子已被拿去,就连降魔杵也跌落其中。”汪子安也面有惊色。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邪门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