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疾雪冷,星月无光。
雪白的鹅绒落在屋顶,落在树林,落在大街小巷,落在原野丘陵。
很快,风停了,雪停了,天边露出微微鱼肚白,时间悄悄溜过,一昼一夜,新的一天随之到来。
昨日尚书府的大火已经扑灭,今日的长安在一片安静祥和中引来了第一缕阳光。
越国公府内的一间密室,桌子上的凝神香已经烧剩最后一点,一缕缕细小的烟丝如游龙般蜿蜒,荀彧一个深呼吸,把最后一丝凝神香吸进了肺里,才慢慢睁开了眼。
如果只看他的外表的话,大多数人只会觉得一个文质彬彬,清秀可爱的少年郎。
但他的内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变化,是从他突破到金丹期后,从系统兑换库中找到了一本名为“九转锻体决”的体术开始。
《九转锻体决》,顾名思义有九个阶段,每一个阶段对应修士的一个境界,荀彧现在已经修到了第三转,带来的变化,就是一身的筋骨强健如钢,随手一锤就可以开山裂石。力大无穷,轻轻一捏就能捏碎寻常的法宝。
更重要的,这功法为荀彧带了一口好牙,嚼起铁来,就如同甘蔗一般清脆爽口。
但这有什么用?
众所周知,灵石是用来吃的。
荀彧因为有系统的加持,根本没有别的修士身上那种境界的困扰,他只要不断地增加体内的灵气就可以坐火箭一样升级了。
所以,荀彧拿起一颗下品灵石扔进嘴里,两排小白牙用力一咬,坚如磐石的灵石像豆子一样应声碎裂。
嘎嘣脆,黄豆味。
随着灵石下肚,一股精纯的灵气从胃中爆发,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荀彧不急不忙打了一个手印,狂暴的灵气瞬间变得乖巧无比,在他的指引下,缓缓流进了丹田上空悬浮着的那颗硕大无比的金丹中。
生吃灵石的效率果然比拿着灵石打坐慢慢吸收快多了啊,只不过这灵石消耗的速速,也让人有点头疼。
荀彧目前的家底,也只能支撑他每个月一颗下品灵石的量度而已。
他家并不缺钱,缺的是灵石。可自从他老爹推动灵矿改革后,大唐市面上每年上市的灵石就骤降至了冰点,同时朝廷也在不断的推出灵石回收政策,这就更加剧了大唐目前市场上的灵石荒。
没人愿意把自己手中仅有的那点灵石拿出来交易,都藏着掖着用来自己修炼了。
而零散的一些灵石,在市面上也被炒成了天价。
增加灵石收入,成了荀彧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嗝…”舒服地呼出一口肉眼可见的浊气,荀彧走出室外,和姐姐道了一声别,踏出了国公府。
此时立冬刚过,天气已经变得寒冷难耐。地面上已经铺上一层积雪。每当马车疾驰而过,流动的空气卷起雪花扑进街道两边,让人睁不开眼睛。
在这样的清晨里,大家都会选择在路边随处可见的小摊上喝上一碗热腾腾的肉汤,然后再开始一天的忙碌生活,荀彧也不例外。
“今天的长安城,又是和平的一天啊。”
灌了一大碗肉汤,荀彧幸福起拍了拍肚子,起身就走。
“哎,公子,您还没付账。”
掌柜是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男子,实际上他可能才三十岁。脸上布满了常年被油烟熏出来的痕迹,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手上也长了不少冻疮。和长安城里的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冬天,是这类人最难熬的季节,再过段时间,待雪下得更大的时候,就会有很多熟练的脸孔从这座古城中被抹去了。
都是冻死的。
荀彧当然不会无聊到欺负普通人,他平日里虽然总是表现得很嚣张跋扈,但该有底线,他还是不曾打破的。
那些他折腾过的人,要么是老爹往日里的政敌,要么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的那种。
当然啦,付账这种事,怎么可能需要荀彧亲自动手。
“嚷什么嚷,吵着公子了,小心我把你店给烧了。”
跟在他后面的一群跟班,骂骂咧咧地把账给结了。
走出堆满了积雪的小道,来到主路边,等上早就准备好的了马车。
今天,是五年一届国子监开学的日子。
荀彧一点都不想浪费时间去学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有这时间,去好好审问下昨晚捉到的刺客多好,耐不住姐姐那望夫…呸…望弟成龙的眼神实在太让人无法拒绝了。
马车刚启动,转过一个丁字街角,迎面撞上了一顶一大队侍卫拥簇着的轿子。
看着那面色不善的侍卫和那绣着大大的“相”和“李”字的仪仗,马车上坐着的人身份不言而喻,当朝中书令,李林甫李相国。
李林甫这个人,就算历史再怎么白痴的人都好,也都听过“口蜜腹剑”这个成语吧。
荀彧行事是嚣张了点,但并不是无脑,所以他让狗腿停了下来,打算等李林甫的仪仗队过了再出发。
轿子却也没有走的意思,一个侍卫跑过去说了几句,轿帘掀开,长着一张国字脸,六十余岁的李林甫走了下来,他身后,还跟着一名十五岁左右,穿着一身绿裙的活泼少女。
李林甫直接走到荀彧的马车前,开口道:“南海郡公,可否下车与老夫一叙。”
片刻,马车帘子掀开,荀彧跳了出来。
他与李林甫没有什么交情,老爹生前和他也仅仅只是同事这么简单的关系,所以他来这么一出,荀彧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见过相国。”荀彧弯腰行礼,在不清楚这货要整什么幺蛾子前,还是小心点为好。
“嗯…”李林甫摸了摸下巴的胡须,颇为儒雅的样子。
“长安城三大纨绔之一,我原以为长得会是穷凶极恶,想不到生得还挺俊俏的嘛。”
“……”这一句话直接把荀彧给说懵了。
虽然是被人夸,但总感觉怪怪的,尤其是在口蜜腹剑李林甫口中说出这样的话。
李林甫呵呵一笑,也不打什么哑谜,“听闻南海郡公今日要前往国子监,恰好老夫的孙女李相宜也是这一届的新生,这不刚好顺道,想要你稍她一程。”
说完,他把身后不情不愿的绿裙少女给推到了马车前。
“相国说笑了…”荀彧赶紧婉言拒绝,“小子名声一向不好,怕让相国蒙羞。”
开玩笑,这哪能答应,荀彧是谁?是敢偷看杨忠国女儿洗澡的人啊,李林甫会这样把自己的孙女送到他嘴边?
绝对有阴谋。
“唉,实不相瞒,这孙女,从小就是老夫的掌上明珠。”李林甫面带难色,语气沉重。
“可儿孙总要长大的,这不,一转眼就十五岁了,该上学了。可她平日里没什么朋友,老夫这不是怕她在太学里受人欺负嘛。
荀彧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批评这个满嘴扯淡的老头了,谁敢欺负你李相国的孙女,活腻了吧。
“我人老了,受不了什么刺激。”李林甫笑了笑,老奸巨猾地笑了笑,“所以我想拜托南海郡公,在往后的五年里,多照顾一下相宜,老夫在此先行谢过了。”
说完,他朝后挥了挥手,招来了一个满脸横肉的魁梧妇人。
“秀珍,你给我看着,相宜她在太学里要是离开南海郡公半步,你就把她给我绑了,直接扔南海郡公的床上。”
荀彧:“???”
李相宜:“???”
这鸡贼的老头就没留给俩人拒绝的时间,一路小跑回到轿子上,夹杂着催促声,仪仗队飞一般逃离了事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