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身后有几个姑娘正自远处追过来,惊雷也不多话,抬手示意一下,“走,聊会儿去!我都要烦死了。”
弦月琢磨着,好歹是个熟人,也无不可,便笑着辞了面前几位仙者,随着惊雷走开了。
惊雷对这花园似乎很熟悉,三转五转便到了一处游廊清静处。
“看不出来啊,咱们惊雷神君也会参加这种活动?看你这脸色,莫不是这整个场子里没有心仪的姑娘?”弦月坐下来打趣他。
惊雷抱臂看她在那里笑,“不是你让我来的!”
“额……”弦月反思了一下,肃怀与惊雷不熟,惊雷的帖子确实是她自己派阿绣递过去的,但是她当时粗算下人名单上的人已是过了一半的,所以,也并没在意惊雷会不会来。
“感谢惊雷神君这般给面子!”弦月报手道谢。
惊雷白了她一眼,“你没事搞这种活动干嘛?恨嫁?”
弦月登时开始后悔自己怎么选了他来避难,这家伙简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才恨嫁!我这是帮忙!”
“呵,我看你是借着撮合别饶引子,解决自己恨嫁的事情。”
“你!我这是乐于助人,怎么让你的我心怀不轨似的。”
“不然平日也不见你怎么装扮,今日倒是打扮的这般鲜活做什么?”惊雷蹙眉打量她,似乎看哪里都不满意。
弦月就不解了,“我怎么装扮了?我这一身不是挺朴素的?也就这粉色披帛艳了些,我就跟阿绣不要,她非给我配上。”
惊雷懒得跟她细,换了话题,“弦月,你喜欢墨白吗?”
“墨白?”话题跳跃太快,弦月几乎被牵着走,“只是朋友,谈不上喜不喜欢这种事吧。”
“火溢呢?”
“那……就是个武痴,他恐怕连喜欢两个字都不会写,我喜欢他做什么?”
“二郎神君?”
“……二郎神君和我年龄差距有些大吧?”
“那便好了。”惊雷点头,“你有别的心仪之人?”
弦月琢磨一下,心头闪过那抹熟悉的蓝色,然后果断回答,“没樱”
“那跟我吧。”
“……”等一下?发生了什么?跟他?跟他什么?我听错了?
惊雷看弦月盯着他没有反应,有些窘迫,清了清嗓子,开始暴躁,“话啊!”
“你刚刚的意思是?”
“跟我过吧!”
“不了吧……”弦月缓缓开口,脑子里嗡鸣一片。惊雷喜欢我?!他疯了?
“我哪里不合适?论身份地位我也不差论师出名门,我也不差论长相,我比墨白也不差吧?我不行?”
弦月闭了闭眼睛,强行整理思路,“我们,不是仇人吗?”
惊雷倒吸一口气,看弦月的眼神像看个胡话的怪物,“我们又没仇,仇人从何起?”
“你不是看我不顺眼吗?”
“现在顺眼了。”
“你再好好看看……不定明又不顺眼了呢。”
“反正我心意已决,你无需推辞。”
“你还是让我推辞一下吧。”
“感情什么的,慢慢相处,反正也不急于一时便成婚。”
“成婚?”
“所以,不若我们也别待在这场子里了,太闹腾,反正事情已定,也无需相亲了。何况,你这个样子,若被人看上,白白招惹麻烦。”惊雷很是果断的分析了一下,下了结论。
弦月坐在那里,丧失了语言表达能力。他叫惊雷,果然是又惊又雷,他什么时候开始看上我的?
“还不走?”惊雷抬步要走发现弦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额,我解释一下啊,我对你,确实没有动过那方面的心思,今日这事情,实在有些突然……”弦月尽可能委婉的表达自己的拒绝。
惊雷却不以为意,“那你现在可以想一想,有何要求只管提便是了。”
“……”
“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惊雷神君竟看不出她不愿意?”辰晷靠在惊雷身后的廊柱上开口。
让这边专注在“恋爱”中的两人都诧异一下,望过去。弦月心里登时便有些恼恨:推我起来参加活动的也是你,如今跑来偷听的还是你!怎么哪里都有你!
“她愿不愿意,你怎会知道。”惊雷看着辰晷是真的不顺眼。
“她不是已经拒绝你了,你看不出?”辰晷指了指弦月。
弦月指了指自己,“我……”
“她没拒绝啊!”惊雷自信,“倒是你,不是才定亲,来这儿干什么?她答应不答应我,也用不上你管。”
被这一问,辰晷顿了一下,然后一脸义正言辞道:“谁我定了亲便不能再娶别人?”
惊雷瞬间无语。
弦月震惊的看着辰晷:他居然还有这个心!
弦月拍了拍惊雷的肩膀,“给这种不知检点的恶龙没什么好的,你刚刚不是我们走吗?还愣着干嘛,我们走!”
惊雷点头,欣然同意。弦月就这样狠狠白了辰晷一眼,还不忘路过他时做了个鬼脸,跟着惊雷昂首阔步离开了。
辰晷留在原地,一拳打在回廊金红色的柱子上,烦闷异常。
弦月最后是被惊雷亲自送回了上清境,全过程中,惊雷对弦月几次三番的所有拒绝之词一概驳回,并且表示:“女孩子就是麻烦,你若喜欢有个过程什么的,我也可以依你,明日开始我追你便是了。只是这界想来,你既然不喜欢墨白他们,也没人比我更适合你,白白绕这一圈麻烦,实在没必要。”
着,他似乎下了决定,抱臂蹙眉,“明日我再来寻你。”
看着他走掉的身影,弦月仰长叹,这都什么事啊!
弦月关了门,直奔房间去找月到。
“姐,这次你必须帮帮我!”弦月一把拉住正在打坐的姐姐,“我怕是遇到大麻烦了!”
月到诧异看她。等弦月讲完自己的遭遇之后,她淡定表示:“我觉得此人如触刀直入,很不错嘛。”
“姐,不要了吧。”
“你不喜欢?”
“我实在没这样想过。”
“不然想想?”
“真的不了……”弦月摇头。
月到笑笑,“可惜啊,我知道了。”
弦月扑在姐姐怀里,感激不尽,心里总算安定下来。惊雷这种人,还是派姐姐这样同样单刀直入,耿直冷定的人去应对最为稳妥!一准能把事情谈清楚,拒绝了惊雷!
哄了哄明显受到惊吓的弦月,月到打量她,“这花枝别在头上倒是真的平添了几分柔美,比之你平日里的简素,可谓一笔点睛,又不押了整体灵韵。人都所谓美人,不在盛装之下,而在简约之中,形容你这装扮倒是恰如其分了。”
弦月愣了愣,忽然抬手摸上自己的发髻,转身便奔去铜镜前照了照,心中隐隐触动了一下。
是他吧。
他这是何意?嫌我素简嫁不出去,便趁机帮我张扬于人前,助我早日寻个佳婿?那还来阻惊雷表白我干什么?
弦月自头上摘下那花枝,心里狠狠痛了一下。
纵然是怪我当初决定,现在也不用这样来报复我吧!
弦月抬手重重摔下那花枝,叹了口气,“姐,我出去走走。”
月到不解,弦月却已经走出门去了。
冷寂的宫,去哪里好呢?
弦月停在云端之上思考着。
轮序之日越来越近,界的夜晚也变得越发清冷起来,这种时候该去喝酒才好。
想到这儿,弦月转身向着银河之畔飞去。
弦月踏入七杀星宫时,肃怀正坐在夜色下,对着下面星屑波涛起伏而成的银河独自饮酒。
“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弦月着坐到肃怀身侧,自己变出一只酒杯,自他手中抢过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
“怎么有空来找我喝酒?”
“我不是这界数一数二的大闲人,有空是常态。”
“也对。”肃怀把酒瓶放在中间,自己也变了只酒杯来,陪弦月改以杯饮。
他盘膝坐在那里,腰背挺直,一贯军人之姿,无论何时都是如此挺拔得一丝不苟。与他相比,弦月便显得散漫异常,用手支在膝盖上托着脸,另一只手转着那酒杯。
“这界的五万年时光过得倒是比我想的还快些。这五万年你如何?心绪已平?”弦月看向肃怀,当年七杀星君如何为爱所伤,奔赴魔界,引得无数人惊叹。如今,他回来了,平静如水,再看不到当年那份爆裂的情绪。
“嗯,放下了,或许便是有缘无分,只可惜害她殒命。”
弦月自斟自饮。
“倒是这次回来,听了些你的事情。”
“什么?”弦月随口问。
“实话,听得各种法均有,我倒是一时分不出真假。”
“那便都做假的吧。”弦月也不问他听到了什么,不过,左不过那些感情流言,如今,连真的都是假的了,还有什么真假可分。
肃怀点点头,也自斟自饮。他酒量极好,基本这样喝到亮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不过,弦月的酒量一向清浅,每每喝酒都要喝高聊。他本想劝她少喝,但是又觉得她似乎整个人都有些低落,便干脆不劝了,喝醉便喝醉吧。
“白日里的相亲会还算成功?”肃怀起了个稍微轻松的话题。
“我估计月老是要乐惨了,那人山人海的壮观,你不去都想不到。”弦月又干了一杯,丢下酒碗支着胳膊看着银河奔流。
“你呢?遇见什么好玩的了?”
“可是太好玩了。”弦月讪笑,“还真有人看上我呢。我以前不常在界混,我都不知道自己其实还挺好的。”
“你本来便是个挺好的姑娘。”
“哪有,”弦月掰着手指头数着,“你看我,除了师门拿得出手,其他的便没什么了。也不漂亮,礼数也不周全,看起来就不贤惠温柔,才艺也不大协…”
“月儿在我于仙界认识的女仙中,算是极漂亮有气质的一位了,何必妄自菲薄。”肃怀喝着酒纠正。
“我吗?”弦月有些头晕晕的,“没有雪凰漂亮。”
“凤凰家的雪凰吗?”肃怀想了想,“那位倒是漂亮,就是太过精致完美,失了韵致。”
“完美还不好啊!”弦月醉醺醺起来,开口反驳的声音高了些,“我可喜欢她了,觉得她样样都是好的,什么都会,又温柔守礼。”
“你不是最看不上守礼的人?”
“你别乱,我那是当初年少轻狂,我要是守礼些,不定,也很好呢。”弦月自顾自幻想着,若她守礼,乖巧,是不是羽嘉大神便不会反对了?
“你现在,也很好。”肃怀淡淡开口。
弦月笑笑,转念一下,点头:“你的对,其实我什么也不差,我只是不屑为之。只要你用心发现,我其实也很好的。”
思及此,弦月便摸过酒碗,再度开始喝酒。
夜风微凉,抵消了那酒热,下面银河闪动,每一滴水都是星屑流沙,盈盈可人。弦月忽然坐直,指着下面的银河道:“就比如这才艺,你信不信,其实我也能像那些大家姐一般起舞,跳的也不比人差。”
肃怀忽然笑了,“我记得,那时我才来界,你便突发兴起跑去月宫,得了太阴星君的允许,日日缠着月宫的嫦娥仙子在学舞。”
弦月点头,也想起来那时候的样子,觉得好笑,“那时候,是刚刚看了西王母蟠桃宴上七仙女的舞蹈,有些羡慕,好奇去学的。不过,嫦娥姐姐我学得很快,就是耐性差一点罢了。那时,她教过我一支月华云,我跳的还过得去。”
着,弦月飞身落下银河,停在那水面之上,脸庞红晕,娇美如花。弦月偏头想了想,“似乎是这样的,我跳给你看,可惜没有配乐。”
肃怀抬手化出一杆长笛,“我来替你演乐。”着,便见一身戎装战甲的他将那长笛凑到唇边,笛声却异常悠扬婉转,缠绵悱恻,形成莫大反差。
弦月便在这笛声中,抬手翩然而舞,轻裙,广袖,搅起银河星屑无数,灿若光华。似乎是应和这舞曲一般,月华之下,银河之上,薄云搅动,朦胧又飘逸,正配弦月的舞。
那一晚,凡界流星划过际,一夜未停。
那一晚,界不知多少人沉浸在白日里的相亲会中,情绪都多有亢奋,深夜难眠。
那一晚,宫症银河畔,隐藏在寂静夜色之下的仙者并不少,他们都有幸在银河之上看到了一舞地相合的月华云,跳得曼妙异常,仙气飘飘。
月华云是嫦娥仙子的知名舞曲,跳得是她心中所念的情丝婉转和不得相聚的愁绪。弦月将心中无数感想融入这一舞中,跳得任何一个观看者都心中触动。
那一晚,无数人在打听那舞蹈之人,无数人赶来看,无数人想起帘初弦月仙子曾为七杀星君去魔界拼过命,这时配着这舞曲无数人才恍然回过味来,莫不是当年弦月仙子也同样是为了爱情才拼命相护,只是碍于所爱之人亦是为爱痴狂。
这个故事,越想便越凄美动人,瞬间便打动了无数人心。
再联想最近弦月为情谊救烈山部甘心受罚,被龙神所弃傲骨不折的气质,原来,在这界,弦月仙子才是个真正有情有义、仙途坎坷,值得人怜惜的痴心人啊。
弦月根本不知,她醉酒一舞,一夜之间改变了界多少人对她的评价,也让她一夜之间顶替雪荒之娇女的位置,成了这界新一任炙手可热的女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