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宜本来也睡不着,从药房回去就坐在榻上,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医书也看不进去。
楚珩要放她走,不管自己能不能离开,听到这样的消息她应该是高兴的,也确实有些高兴,可更多的是茫然与一点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不舍。
青婉急冲冲的跑来,告诉她楚珩晕倒了。
坐在榻上的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同时脸上显出了一些慌乱。
青婉以为她还在别扭不肯相信这个事情,也没顾忌规矩了,拉着她就往外跑。
为了照顾楚珩,时宜的院子和楚珩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被青婉拉着很快就到了楚珩屋子里。
等看清地上和楚珩衣服上的血迹时,时宜才如梦初醒,不用青婉再多说什么,快速来到床边坐下,替楚珩把脉。
在医术这方面时宜是专业的,以她现在的医术碰到刚中毒的楚珩,一切都好说,可惜他们都没有在最好的时候遇见对方。
当初楚珩中的毒虽然也被大夫压制住了,但到底不是根治,随着一年一年的过去,压制的毒反而越来越深入骨髓,留在了楚珩的体内。
时宜从三年前就开始给他清毒,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清理干净,并且就算清理干净也没什么用了,楚珩已经形成了旧疾,他发病,毒不是主要原因,而是体内的器官有了不同程度的损坏。
帮助楚珩缓解了疼痛,这次她写了药方让人去熬药,自己亲自留下来陪他。
药熬好,时宜也是亲自喂得,一切结束后,已经是后半夜了。
楚珩说她没有真正的把他放在心里,时宜现在才懂是什么意思,如果她真的在乎他,不会看不出他的痛苦与疲惫。
明明是坐一会儿就难受的人,今日为了陪她在场馆内坐了一整天,没说过一句累和难受。
如果不是自己提议,他恐怕还会陪着她坐下去。
想到这些,时宜的双眼竟然有些发胀,胸口也胀胀的难受。
她伸手拉住楚珩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小声开口:“对不起。”是她忽视了这些,她应该更加关注他,让他少受些痛苦。
左毅为了给楚晋宁和辛孟留下空间,主动退到了场馆楼下等着。
房间内,辛孟睁着圆圆的眼睛,眼里突然亮了一下,她看着楚晋宁,道:“殿下,您怎么还不回去?宸王都回去了。”
“本王没说要回去,你这是在赶本王吗?”
“那不敢。”辛孟嘿嘿笑了两声,又喝了口酒,望着楼下空荡荡的舞台和桌椅,就在两个时辰前,这里还人满为患。“王爷评价一下吧,觉得我这场馆怎么样?”
“很不错,不过他们有些局促,还没真正的融入你设定的故事里。”楚晋宁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别人只是看个热闹,或许根本没有想过里面表达的内容。
如果这些人演的再真切一些,能让人身临其境,他想不管是谁都能懂得这个故事的内涵。
两个故事,第一个故事讲得是江湖,有人代表正派所表现出侠义,碰到弱小的人都会出手相帮,锄强扶弱有的人则代表反派,为了蝇头小利和朝廷勾结陷害忠良,污蔑正义。
主人公被逼迫的走投无路,可从未放弃过正义,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建立了新的门派,匡扶正义,惩奸除恶。
是个很容易理解的故事。
第二个故事就有点抽象了,表面上是后院宅斗,正室夫人和姨娘的阴谋算计,来场馆里的八成是男人,看到这样的故事都乐乐呵呵觉得挺有代入感,觉得自己被家中夫人小妾拥簇着,他们很享受。
可他们并没有意识到后面的结局,大老爷只顾着享乐全然不知道外界的危险,有人早就想要除他而后快,利用她后院女人的争斗,反派假意帮夫人、宠妾的忙,实则挑拨离间获取机密消息,最后陷害到大老爷身上。
全家被灭门,无一存活,反派坐上他的位置,开始新一轮的享乐,周而复始,不眠不休。
虽然表达的隐晦,可楚晋宁能看出她借用了青婉的故事。除了他,青婉也能看的出来,所以在见到辛孟后,会那么激动,可她没有楚晋宁了解的清楚,只当是碰巧而已。
楚晋宁说的对,是他们不够入戏,所以大家都只是觉得是看了两场笑剧,因为形式新颖,几乎没有人给差评。
如果是辛孟来评价,那就是某瓣上的一星,也亏是没有零。
辛孟眯眼笑笑,并没有失望,反倒充满信心:“慢慢来吧,上台的次数多了效果会越来越好,我相信他们。”
“本王也信。”他看着辛孟,又道:“第二个故事,和本王现在查的案子有些相似。”
“嗯?”辛孟愣了愣神,微微坐直身体,笑了笑:“是吗?殿下还管查案?”
“有人到本王这里伸冤,本王怎么说也要管的,这个案子还牵扯到了朝中重臣。”
那肯定,这我知道。辛孟在心中腹诽了一下,脸上却装着惊讶,“真的?谁啊!”
楚晋宁轻笑一声,反问:“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是当朝丞相柳丞相。”楚晋宁也不戳穿她,顺着她的话说。
“柳丞相啊!”辛孟撇撇嘴,似乎不以为意,“这老匹夫就没干过一件好事儿,我和他们家有仇,殿下如果有把柄了,替我报仇。”
辛孟是和丞相府有仇,可她要了补偿,也惩罚了柳司远,现在倒是没有那么恨了,能打开话匣子多问几句,也是真想知道宁王到底要怎么处置柳丞相,从她把卷宗给了宸王府,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了,可柳丞相依旧好好地,没缺胳膊断腿。
根据她从青婉那里看到的消息,这个老头真的坏到骨子里了。
十几年前青婉是林州城太守家的千金,名叫苏晴,从小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学个便,那个时候她才七八岁。整日无忧无虑,有父母疼,有哥哥姐姐爱。
她父亲是当时的林州城太守,因为林州距离建安城特别近,她父亲在太守这个位置上不敢犯一丁点儿的错,兢兢业业,虽然没有做对林州有贡献的事儿,至少让林州的百姓都过得舒舒坦坦。百姓对这位太守还是很满意的。
可是后来,那时还不是丞相的柳弘时任刑部尚书,在位多年一直想找机会往上爬,建安城的关系要打点,各个州县的关系也要打点,
于是找了从同一个县上出来的苏晴父亲,林州离建安城近,苏晴的父亲时不时要进宫述职,陛下刚登基几年,各州县对陛下登基颇有微词,认为他名不正言不顺。
唯独林州被管治的很好,陛下对他管理的林州各城各县很满意,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允诺等苏晴长大了,要把她接到宫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