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虎为人伥
如花的身体一半变成虎形,一半变成人形,看着很是诡异,周玉明手上拎着虎头倒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等到东楼到了现场看到就是这么一般诡异的情形。一只半人半妖的去头老虎横躺在地上,桌上放着一只硕大的虎头,血流的满地狼藉。
东楼心里起了怒意,他没想到人心竟然能这么的恶。
周玉明呆呆的坐在桌子旁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东楼进来,竟也不觉得诧异,眼泪直直的流了下来,一面哭一面说道:“我知道你和她是一道的,上次你坐在对面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你看我的眼神,像是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打算。”
东楼道:“我知道你从始至终就想杀她,并不是因为要取药丹这样的荒谬理由。”
周玉明惨笑道:“你们当我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修仙道士,自然是不会放在眼里。但是你并没有想到,我和你一样已经能看过去因果了吧。”
东楼并不惊奇:“因缘巧合得了某些法器,确实也能做到。但这并不说明,你不是不学无术的修仙道士。”
周玉明道:“我也不想和你逞这口舌之快,我确实能了某种法器,能看人前生,也知道这虎怪,前生做了不少恶事。本来上辈子我命理极好,能封相拜侯,做个利国利民的好官,死后能转生三十三天,但是这个蠢货,色令昏智,为了个野种和村妇把我赶出了家门,让我落魄潦倒。我怎能不恨,这辈子我修道已到了瓶颈,也知道不可能再有什么收获。这法器只能看人前生,看不到人后世,我心中实在彷徨。却见这上辈子做尽恶事之人,这辈子虽转生成妖怪,却修道有成,我心里怎能不恨。前世为我父之时,未能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这辈子,一定就把上辈子的债还一还吧。”
东楼气极,反手把他手里的刀给夺了,横在了他的脖颈里:“这世上只有子女还父母恩情的,哪里有向父母讨债的。他前世即使把你赶出家门,却也在小时候百般疼爱过你,并没有苛待你;何况,前世,他就算做了种种恶事,此生也尽力弥补了去,伤人性命,讹人钱财,也是他和别人的因缘,和你有什么相干,又需要还你的什么债?”
周玉明道:“他小时候对我有什么疼爱?把些许银两看的比亲儿子重多了,生病舍不得请医生,吃饭没有半点荤腥,如果不是有母亲相护,我早就夭折了。只可惜我可怜的母亲,也没等我尽孝,就早早的故去了。这样的母亲,值得我对他尽孝嘛?”
东楼摇了摇头,“你也该知道,这世上并不存在妖丹,你抓了她,也没什么用。”
周玉明笑道:“你们这些人,高高在上,哪里知道那些阴损的招数。这世上既然有“人为虎作伥”,那么阴阳相对,自然也有“虎为人作伥”的,我这次就是要她为我做伥,惨死的妖怪是再好不过的材料,等我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和她心意相通,自然想让她给我做什么,她自然能为我做什么?这位道长,你要接着看吗?据我所知,这世上的事情,你只能看,却不能出手管呢。”
东楼知道周玉明猜出了自己的身份,虽不知道自己具体是谁,但他们转生到人间,的确不能再干涉六道内的事务。凡事自有因果,如果因为强者看不惯就去干预,那这天下也要乱了。
人若看不惯猛兽捕食小动物,把猛兽杀了,那他们自己和猛兽又有何益。佛陀前世曾割肉喂鹰,以身饲虎,想来也是同样的道理。
周玉明见东楼不答话,自然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他讲如花处理了干净,血肉放在一旁煮食,骨头则唤人泡在酒里。
东楼不愿再瞧下去,也不能阻止,只能回去,他知道喝了这虎骨酒的人,自然成了周玉明的傀儡,得了这虎头虎皮的人,也要受这“与虎谋皮”的教训。
东楼原来计划着带安生离开长安一段时间,等到事情了了再回来,等到并没有想到,周玉明第二日就迫不及待的当众卖虎骨酒,且将这老虎头,明目张胆的放在店门口展览。
他也没想到安生会有这么大的情绪反应。安生和他比起来应该是更不像人的那个,有些情绪,他以为安生很难才会有,却没想到这丫头这么能哭,也能这么伤心。
东楼以前总觉得孟姜女哭断长城应该是个误传,虽然好奇也没有认真去考证过。他身边的女子哭泣的时候,总是眼泪先含在眼眶里,泪眼朦胧的看着你,眼波流转好像眼睛里有无尽的悲痛,接着眼泪再滴滴答答的掉落下来,一颗颗珍珠似的,又珍贵又矜持。美人落泪总是特别好看惹人怜惜的。
不得不说,安生的哭声,挺能让人沉浸在她的悲伤中,东楼没见过人类或者妖怪的女孩子能哭的这么没有形象,鼻涕眼泪横流的,浑然不顾周边人的反应。她哭的时候五官都皱在一起了,眼睛通通红,像只兔子,整只眼睛都被泪水淹没了,没完没了的掉下来,鼻子也是红的,像一只小兽,鼻涕留下来,用帕子狠命擦过,鼻尖被擦破了也不在乎。
像一只,漏水的小兽。东楼心里觉得,她哭的声音到后来都哑了,就只能哭一阵,咳一阵,气都接不上的样子,这时候,如果东楼替她抹眼泪,她就会凑上东楼的衣袖,一阵乱抹,把脸上的眼泪鼻涕,发丝上的汗水尽数都抹在东楼的衣服上。
东楼第一次害怕有人眼泪流的太多,在安生哭闹的间隙让她多喝点水,安生哭的太累,气也喘的急,这时又会被呛到,样子就更狼狈了。
这样子好丑,东楼心里想,怎么会有这么丑这么丑的女孩子。东楼把她搂在怀里,用手拍着她的背,让她顺顺气,心里一阵柔软。
他想,自己可能开始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