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上天音山的路上,有人认出了王老头,那人顺着上山的小路一路小跑下来了,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修道士,很精神,但看他还有眼屎的样子,估计脸都没洗。
王老头看看他,“你还是这德行。”
修道士甩甩拂尘,“彼此彼此。我也是一看你们这样就知道施主你又在耍弄人了,这个脾气何时都不肯改改,让我猜猜,施主你一定没用自己的真名,而且还故意吓唬他们了吧,真是罪过啊!”
修道士看看他们俩,“贫道清谷子,这厢有礼了。”他行了个礼之后说道:“既然如此,这个便宜让你们占了也无妨。我这就领你们去喝粥。”
“喝粥?”
清谷子说道:“啊,那是为了帮俗家弟子解除清晨苦练时的疲惫而特意准备的药膳粥,对于胃病也有一定的功效。施主他是为了让你们喝上这口粥才着急赶路的,你们别怪他。因为要准备药材,所以每逢单日才煮一锅,而且是当日就吃完的。”
陈洛登和刘名钊对视一眼,今天是哪天?五月十三?他们也记不清了,可是王老头他居然记得。“前辈,你用心良苦啊。”
刘名钊问道:“既然如此,不知前辈可否报上真实姓名?”
“免贵姓来,来子申。”
陈洛登嘴巴张得老大,刘名钊更是失声惊叫:“浪子金鹏来子申?”
来子申说道:“小点声,在人家山上呢。”
清谷子笑道:“施主你真是良心坏了,居然瞒他们这么久。我敢说你一定给他们重伤过了吧。”
陈洛登二话不说扯开衣襟把心口的红斑给他看,“就是啊,这个又是什么讲究?”
清谷子问道:“施主你想好了?这对你而言可是大事。”
来子申看看他俩,“且看着吧,不行就弄死。”
陈洛登:“又来,你以为这次我还会上当吗?秀才!”刘名钊说道:“话虽如此……”
来子申说道:“还是来喝粥吧,不差这两口。”
于是,陈洛登和刘名钊跟着来子申和清谷子上了清阳宫。
这清阳宫前后几重殿宇楼阁,不但干净整洁而且透着一种既金碧辉煌却又庄严肃穆的基调,尤其是那真武正殿居然是金顶的,还有金字匾额,落款也是玉玺印章,那居然是龙主御赐的匾额。
清谷子和其他师兄弟说了一声,就顺利得到许可,领着他们去膳房喝粥了。
虽然药膳粥味道有些不一样,可是陈洛登也粗略看得出是好药材,就一饮而尽了。
两人喝了粥,也多少恢复了几分,陈洛登问道:“前辈既然假装自己是贼人,那究竟要做什么?”
来子申却面无表情地说道:“接下来的事和你们没关系,不过你们可以去清阳宫内任何允许你们进入的地方。放心,那里没人限制你们。”
说着,来子申对偷笑的清谷子说道:“我要求见掌教玄灵子道长。”
清谷子说道:“只怕掌教师兄暂时不能见你,因为他与师父和师祖还在闭关。”
来子申严肃地问道:“此时闭关?”
清谷子说道:“正因是此时才闭关,不过应该就快出关了。施主你不嫌弃,可以稍事等待,至于两位,请不必拘束。”说完,就和来子申一起出了膳房。
陈洛登抱着胳膊,“最烦的就是这样,话说一半让你去猜,他们呢,还自以为高明。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刘名钊看看自己心口的斑,“只怕不是一般的用意,而且他们说不会受到限制,让我想起一件事来。也许他们的意思就是让我们去看那个。”
陈洛登也生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是江湖上传说的真元图?”
真元图是那拥有八项神功绝技的玄照经的心法总纲,有统摄全篇的作用,对于炼气者而言是座宝藏。所以自从问世,就引起众多的炼气者的觊觎和争抢。曾一度引起了不小的风波,仇杀和灭门的事也不止一两次。
可是不知为何,这得手的人即使去钻研了,也没有好下场,不是暴毙就是落得瘫痪。因此这真元图多次易手,后来被正道盟主淳于兖得到,他既担心这宝物不能传世,又担心会继续害人,就将其托付给玄壹教,希望他们能找到解读真元图的方法。
曾经,这图被人盗走,可没过太久就被还回,而且原封未动。此人就是八面通风魏林苌,他虽然练了这图的内容,却只是重病没有死,可这也为真元图的事画上了最后的逗点,因为再没人敢冒着生命危险接触此图了。
而玄壹教也对此无能为力,除了备下一份副本另行保存外,就只是将其悬挂在天王殿中,派一个道童看守之外再无其他。这些年虽然还有人来试着解读,却无人能够读懂这图。
想到这里,两人都生出了一个让人兴奋的想法,这要是能成功读出内容,也许……他们两个加在一起也才三十出头啊!
于是两人一路跑到天王殿,确实有一个小道童在天王殿里擦拭神龛,看他们俩进来,简单询问后就告诉他们那图就在偏殿的小阁里。而且是原本,而非副本。
两人又从到偏殿里,果然看到一张白花花的图画挂在墙上,不过和一般的画不同,既没有装裱,也不是一般的长短尺寸,竟是一张八仙桌大小、四四方方的图画。
两人靠近再看,这图画上居然只是有些脏,除此之外一无所有,和白纸没什么区别。
陈洛登几乎把脸贴了上去,也看不出什么,就只是一块用丝线缝出来的脏兮兮的布而已。“这就是所谓的真元图?这是搞笑呢?”
陈洛登还伸手上去摸了摸,发现这布也很粗糙,完全没有细腻的手感,似乎在制作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以至于这面料粗糙不平。
大失所望的陈洛登左右看看,发现刘名钊在看旁边的一块木牌,“看啥呢?”
这木牌倒是做的考究多了,不过上面的话更难懂了:
悬与堂中,昼夜精研。循环往复,幽思绵绵。阴阳相易,虚实互演。天地相观,微宏波转。动静咸宜,缓急深浅。刀来剑往,高下立见。餐风饮露,羽化升天。鹣鲽相顾,共游九天。长生不死,蝶舞花田。
陈洛登骂道:“写这东西的人有病是吧,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啊!”
刘名钊说道:“这是玄照经的作者,无双隐士魏子文在玄照经的序言中所写的东西,是指引真元图的句子。”
陈洛登看看牌子,“总不能练了这东西还能升天吧。我看那些练到暴毙的还真升天了。”
刘名钊也有些失望,“这就难怪玄壹教本着独乐不如众乐的态度,堂而皇之把这图挂在这里,而且几乎全不设防了。”
陈洛登想了想,也没听说这图是假的,难道这破布是真的?可是一个字都没有,功法在哪里?而且不是说图吗,总不能是那几乎含糊不清、若有若无的污渍吧。
陈洛登说道:“我们还是打听一下来前辈的事比较重要,那块红斑到底什么玩意儿,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刘名钊也无法参透其中的道理,“看来只能以后再来拜访了。”
两人败兴而归,离开了只有一个小道童把守的天王殿。
而此时,清谷子已经把来子申带到了几位掌教闭关的山洞前,“弟子清谷子,有事启禀三位掌教,无常门来子申求见。”
过了片刻,有人在里面说道:“来者是客,请进。”
于是清谷子领着来子申进了洞。洞中有三位修道士坐在太极图中,一个中年人虎目长须,是现任掌教玄虹子,一个七八十岁样子的老人,须发皆白却还很健朗,是上一任掌教,同时也是清谷子和玄虹子的师父,纯灵子。
而另一位老者已经老的看不出年纪了,想来可能是玄壹教祖师,纯灵子的师父三阳真人。
“晚辈来子申,失礼了。”
那最年长的开口了,“你师兄白云星白居士还在呢?听说他金盆洗手了。”
来子申笑道:“真人不是也一样隐退了吗?都说玄壹教戒律森严,可那也是为了修行,邪门歪道打上门了,我也很想知道三位会如何?”
玄虹子说道:“虽然我等修行之人并不排斥与俗人结交,可终究要分清主次。还是敬而远之为上策啊。”
真人却说道:“当年创立基业时,也曾想过不问世事,可我等终究难脱本相,魔向心中,比较任何外魔都要厉害。然而世间万物无常,众生苦难,我等若能尽绵薄之力未尝不是一场磨难与历练。”
说到这里,三阳真人对清谷子说道:“清谷子,你往小洲走一趟,通知你师叔灵台子,然后点选二十名弟子一同下山,参加正道会盟。”
“既然师父发下法旨,我等自当遵从。”纯灵子说道。
清谷子领了法旨,和来子申告退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清谷子说道:“想不到祖师他老人家如此爽快,看来又要出大事了,听说上一次他一句话就遣散了弟子,还封了整座天音山,那之后不久魔教就称霸了整个江湖。不是风鹰的话……”
来子申苦笑道,“所以说,已经迫在眉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