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鼓声响了!”宋襄欣喜道,显然有点亢奋,“是否要行动?”
“不急。”钟朔随即侧头,下令,“下山,扫荡外围。”
“是。”
一队人手执强弓,从旁蹑足隐踪而去,目标是下方坞堡。
“是鼓声。”
堡寨内众人心头突然一咯噔。
“何故响起鼓声?”裴峤当即登上堡寨木墙,从孔洞中往外远望,却只看到墙外已经明晃晃的刀光。
“山涧,山涧关卡处!”灌京迅速判断。
“定然是出了变故,难道是贼兵趁夜来犯?”裴峤眉头紧皱,“可若是如此,为何外面李甫如此淡然?”
“裴先生,吾等该当如何?”灌京急问。
“吴祐今日可有密报?”
“未曾。”灌京答道,“李甫老儿已将堡寨围了个水泄不通,想必吴祐进来不得。”
闻言,裴峤心头不禁一阵惨然。
黑夜没有给他确切的信息,从孔洞中收回目光后,思索了片刻,最后仰天一叹。
“传令,突击!”裴峤下令了,“战兵在前,妇孺在后,无须纠缠,待到山岭下方,妇孺径直而上,战兵断后!”
他已经彻底抛掉了李甫能够继续容他的想法,不管外面情况如何,即使鼓声是李甫奸计,最坏的情况无非是面临整个坞堡的围堵。
很快,堡寨内原东莱郡郡兵旧部,便在原东莱郡都尉灌京的带领下集结在了堡寨后方靠山岭的方向。
堡寨外,李甫望着眼前这座孤零零的堡寨,手捻胡须,心中不禁得意。
鼓声响起,说明贼兵果然如信中所约而来。
今晚若是顺利的话,消灭裴峤一伙自然不在话下,重创前来偷袭的贼兵亦非奢望。
内乱外患一举而下,想必刘巴对屁股底下郡守的位置也得寝食难安了。
“坞主,灌京在堡寨后方集结。”底下有人前来禀报。
“哼!”李甫冷哼了一声,“所有弓兵集结,务必将其堵在堡寨之中。”
“是。”
“其余人等,攻门!”
很快,一根圆木被贼匪推来,往堡寨木门而去。
山涧中。
鼓声响过,代禄紧张地看着黑夜中隐约可见的整齐队列,至少得有几百人!
刚刚被反伏击的令其大为惊惧,如此数量的精锐强攻关卡,关卡难保能守住。
原本想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若是反倒被对方闯关破卡,这罪过可就大了。
“速去禀报坞主,贼兵来势凶猛,请坞主速派人来增援。”
然而,传令兵刚转身,一片箭矢便从黑空中而来,瞬间窜入了包括传令兵在内的几名贼匪体内。
“放箭!”
代禄当即下令。
对方强悍,他不敢开门迎敌,只能依托关卡利用箭矢反击。
贼匪人多且密,很快,关卡上箭矢便不断刺入了黑夜之中,最终大部分扎入了山涧里的草人身上。
“不用节省箭矢,速射!”
丁琚看到山涧下的草人已经开始要扎成刺猬了,向隐身在山涧两边山岭灌木丛中的部下下令道。
同样是箭矢满天飞的还有坞堡内的东北方向。
堡寨后门一开,灌京赫然看到了贼匪弓兵队列,大吼了一声:“盾!”
原本拱卫两翼的持盾士兵立刻挡在了突击队列的前方。
下一刻,无数箭矢便直射而来。
“哒哒哒……”
箭矢扎在了盾牌上。
“放!”
又是一波密集的箭矢。
灌京等人手持的并非大盾,难以护住全身,且除了灌京一人以外,全体都未配有盔甲。
在如此近距离之下,几乎是贼匪的活靶子。
很快,箭支穿过了盾牌的缝隙,窜入了士兵的体内。
不断有人倒下,箭支又从倒下的空隙中射向了后方毫无保护的士兵和妇孺。
“留几人持盾挡在前方,其余持盾着,随我冲杀!”灌京当即下令。
以完整队形亦步亦趋,显然不可行,恐怕不到贼匪眼前,所有人都会被射杀当场,只能是发起冲锋了。
片刻,躲过了箭矢的灌京几人,冲到了前方的弓兵面前。
“死!”
首先冲到的灌京大喝了一声,肩抵盾牌,直接砸入弓兵之中,瞬间将一排弓兵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几名弓兵瞬间飞了出去,差点晕眩当场。
到了弓兵后方的灌京,手中环首刀在贼匪身上砍砸剁削,配合其他几名部下,仅凭几人和手中武器的优势,瞬间便将这队弓兵搅了个稀烂。
只要冲溃了眼前这群弓兵,很快他们就能冲上山岭。
然而,裴峤突然一声高喝,打断了灌京心头的计划。
“侧方!”
灌京当即看去,立刻发现左侧又出现一队手持强弓的贼匪,箭头在黑夜里闪着寒光。
右侧……也有。
两侧至少有上百人!
“绷绷绷……”
离弦之声立刻传来,寒光射入了几乎没有任何保护的裴峤等人,惨痛声立刻传出来一片。
“撤回堡寨!”
裴峤当即下令,眼下强突已然无望,只消几轮,身边之人定然荡然无存。
“啊!”
灌京闻令,愤懑一吼,一刀将身前一名骇然要退的贼匪枭首,无奈转身就往堡寨退去。
“退!”
堡寨众人被困,他在此率人冲杀已经没有意义。
刀兵一起,原本已经是剑拔弩张的山谷,如热油里飞入了火星,瞬间引燃。
东北角的堡寨无疑成为了焦点,值守在坞堡各处岗哨上的贼匪,看着被火把曜亮的堡寨,以及刚刚那一场迅疾却惊险的突击战,饶有滋味。
眼下除了他们,坞堡中几乎所有贼匪都被调往冲杀。
“好在坞主早有准备,否则就让这群东莱旧贼逃脱了。”岗哨上一名贼匪呵呵说道。
可他还没等到同伴的回应,旁边传来一声闷哼。
转头一看,同伴正缓缓跪倒,胸前突出两只血色包裹的尖锐之物!
“嗖……”
又是两支箭,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让他直接从岗哨上栽了下去。
“回禀队主,岗哨已除。”岗哨下方一人说完,便爬上了岗哨。
“是。”
另一人得令之后,立刻原路攀上了山岭。
当陆续收到回报之后,钟朔很快便带人顺路而下,进入了坞堡,登上了其中一座岗哨。
山岭上距离不短,又是黑夜,此刻岗哨上,足可以将东北角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了。
“将军,是不是该出动了。”旁边宋襄跃跃欲试道,“此刻若是我等从背后杀出,定然能够大破之。”
看着李甫正率人撅着屁股打裴峤等人,钟朔又放眼看了看闭塞山谷里的整个坞堡,不禁露出一口大白牙。
“马厩在什么地方?”
“在坞堡大门处。”部下楞了一下,然后禀报。
“那就先前往控制马厩,并将马牵往别处。”钟朔命令。
众人包括宋襄在内闻言,不禁一脸疑义,都这当口了,队主不想着偷袭,为何突然打上马的主意了?
但一队人很快领命前去了。
“宋襄,命你带领一队,携带油脂,前往坞堡中间纵火。”钟朔再下命令。
“将军,我……”宋襄有点不敢相信钟朔竟然也给自己派领了一队,当即激动不知所云。
“是,定不辱命!”
宋襄回头看了看费了不少气力携带而来的油脂,瞬间明白了钟朔的用意,立刻欣然而去。
随后,钟朔自领大部朝着东北角而去。
“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堡寨的大门上传了出来,整段木围墙也在晃动。
“放箭!”
灌京登上了木墙后方一块阶梯上方,指挥弓箭手从孔洞中射杀正攻门的贼匪。
怎奈弓箭手太少,而且大部分处于射击死角,对贼匪杀伤有限。
很快,巨大的木门便摇摇欲坠。
“轰……”
大门被轰然撞开。
裴峤眼看门户洞开,外边火光透亮,贼匪开始绕过圆木涌入,惨笑一声,当即从地上捡起一柄环首刀,当先迎面冲向一名贼匪。
在对方一刀划向手臂的同时,而他手中的刀也直刺入对方体内。
只是还没等他拔出刀,旁边一道刀光又斜掠向他!
下一刻,刀光直线落下,掉落在了地上,握刀的手指弹动了几下。
“啊……呃!”
失去一只手的贼匪刚痛叫一声,却被紧随而来的一脚踹出去好几步远。
“裴先生!速去!”
一手执盾,一手执刀的灌京,吼完便立刻冲进了贼匪之中,刀光在他周身翻飞。
脸色惨白裴峤立刻后退,无视流血的手臂,立刻下令:“速去取塞门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