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氏坞堡往西不足五里,一处荒野之地。
枯黄却人高的野草之中,一条道路延伸而出,一队人马缓缓走了出来。
为首的惤县县尉苏津一身铠甲,骑在马上,看向身后长长的队伍,满是胡茬的脸上,甚为得意。
其身后是一队两百余人的步兵,盔甲上血迹未干,分列左右,将一队车队围在其间。
车队由一群晏氏的佃客拉着,车上装满了从晏氏搜刮而来的财货,后面还赶着猪牛羊马等。
“快点!”
旁边兵士见车辆迟迟推不上缓坡,当即刀鞘砸在了身边推车的佃客身上。
怎料车辆太沉,佃客突然被砸一下,气力一松,车直往后退。
“哎哎哎……”
前方拉车的顿时拉不住车,车顿时侧翻到了路旁的草丛里,一车财货倾覆。
兵士见状,勃然大怒。
随后,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便扔在了佃客中间。
刚刚惨遭灭门惨祸的晏氏佃客们,当即吓得不敢抬头,只能更加卖力将车往前推去。
跟在最后的妇孺们更是忍不住低声啜泣。
此番晏氏被灭,她们没有安身之所事小,最让人绝望的是命运已然不受自己所控。
“为何不逃啊?”
队伍中有老妇人气郁地对扶着自己的女子啜噎道,“若听我言,必然逃脱,又岂能落去贼兵之手。”
“但若逃离,虽无晏氏,可再寻安处,也好过从此为奴。”
“不愿与娘亲分离。”女子悄声应道,同样泪流不止。
“愚钝啊!”老妇人哭叹道,“为娘已老,时日无多,即便转送与人,兴许还能存活。”
“可你……”老妇人忍不住深深自责。
她实在想不到女儿此番会有何等的遭遇,甚至性命难保。
“娘亲稍安,不过为奴为婢而已……”
“唉……”老妇人眼中尽是无奈和绝望。
而如此绝望之声,不时响起在整个妇孺队伍之中,哭泣一直隐隐不散。
“休再哭泣!”
旁边突然兵士忍不住低吼道,妇孺之中顿时为之一静。
在队列前头的苏津听闻后方不断有声响传来,不禁皱眉。
“大人,晏氏虽声名不显,却也没想到家财积聚如此丰厚。”一名叫严珂的队主在一旁谄笑道。
“嗯。”
苏津点头,又回头看了看后方满载的车队,心中满意至极。
即便要将此上交县令大人,这其中也定然有他丰厚的一份。
尤其是后方的妇孺之中,此番家中定然少不了添几个家奴。
“晏氏不应县令大人,自取其祸也。”
“是是是。”严珂点头,他巴不得这样的偷袭战多来几次,如此不消多久,定然能够家财万贯。
这时候,一匹快马疾驰而来,一直到苏津面前才停下。
“县令大人有令,命县尉苏津押运相关财货,以及缴获的衣甲兵刃,不必送回惤县,直接押往掖县即可。”
传令兵说完,拨马掉头便回了。
苏津当即楞了下,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送到掖县去了,要知道,掖县离此地至少有上百里路程。
但这到不要紧,关键是送到掖县的话,那这批……
“大人,倘若送到掖县的话,那这些便与我等无关了。”一旁的严珂立即上前说道。
如果是送到惤县,在县令蒋壬面前,大家还能争取一番,但是道了掖县,在太守大人面前,谁敢开口向他要好处?
到了刘巴面前,那身后这些车上满载的自然都是太守刘巴的了。
苏津粗狂的脸上当即拧出了川字眉,这出来一趟,虽是偷袭,但攻夺晏氏坞堡时,手下死伤同样惨重,敢情一点儿好处都捞不着。
“大人,我有一个主意。”严珂自然知道苏津的不甘心。
“有何主意,速速说来。”
严珂脸上阴笑了下,随即凑到了苏津耳边:“反正后方财货暂时还没人清点,不如我等挑出其中一批本属于大人您的贵重之物,暂埋于此处。”
“待我等从掖县返回,再取出带回即可。”
闻言,苏津紧锁的眉头当即舒展开来,咧开了大嘴,当即悄声下令:“你去。”
“是。”
很快,严珂便带着一队人,以及几车的财货,消失在了野草丛中。
待回来之后,已然两手空空。
苏津见状,心中不禁心满意足,就在要接着启程朝掖县方向行进之时,严珂又凑了过来,挑着眉问道,
“大人,那这批女子该如何?”
苏津顿时吸了口气,诧异道:“人若埋下,恐怕不及取出,只能是死尸一具了吧。”
“大人,人自然不能埋。”严珂尖刻的脸上阴阴一笑,看向队伍后方的目光不禁火热,“我等可以原地……”
“末将看其中有几人姿色尚可,此番送入掖县,必定被太守大人据为己有,我等自然无从染指,实为可惜,不如我等在此先动手……”
严珂话没有完全说完,但苏津的大嘴立刻便咧开了。
“让开!”
苏津当即下马,喝退了挡在前面的士兵,然后径直朝着后方的妇孺走去。
严珂立刻跟上,身后还跟了一队苏津的亲兵,俨然已经如狼似虎。
妇孺们被突然窜来的苏津等人吓得惶然后退,却又被围当中,奔逃不得,只能跪在了地上哭喊一片。
“大人饶命!”
“饶命啊!”
“大人饶命啊!”
然后这群已经眼红的兵丁丝毫没有理会,拖着其中的年轻女子,便往旁边的枯草中拖去。
“放开小女!大人,求求你……”老妇人哭嚎道,用力扒着苏津拖住自己女儿的手,却被苏津一把掀翻。
“老奴!滚一边去!”
“娘亲……”女子看到老妇掀在了地上,不禁大哭,转而怒视苏津,目光不禁看向了苏津腰间的佩刀。
“将军,这应该是惤县的军队。”
据此不远的一处矮坡后方,宋襄一惊,说道,“被劫掠而来的应该是晏氏。”
“晏氏被灭了。”钟朔点头道。
这是抢生意啊!
“那我们该如何劫掠晏氏……不,南塘一出?”宋襄当即问道。
“既然对方已经帮我们归整在了一起,自然是前去取了。”
已经被盯上的东西,已如囊肿之物,自然没有看其被别人拉走的道理。
这时候,丁琚率领一众斥候归来:“将军,附近没有其他敌军。”
“好。”钟朔当即翻身上马,当即下令,“切勿放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