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悟是修仙者因为偶然的机缘，进入某种玄妙的领悟状态。

这种状态下，天人合一，心境道化，才会在天人感应之下发出银白色的檀光。

悟在不寻，寻得即非悟。

顿悟，可遇而不可求，顿悟时间越长，收获越大。顿悟之时，最忌人打扰，以免因受外界影响而突然中断这种玄妙的状态。

曾经，夜九歌和胡灵儿都曾进入过这种状态，对其中的关键自然非常了解。

因此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顿悟之中的叶不凡。胡灵儿眼波流转，说不出的羡慕。夜九歌却是峨眉轻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叶不凡始终处于顿悟状态之中没有醒来，银白色的光辉氤氲朦胧，看起来格外圣洁。

夜九歌和胡灵儿心意相通地对视了一下，彼此眼神中都流露出震惊之色。

两人以前顿悟的时间，都没有叶不凡这般长久，而从叶不凡现在的情形上看，这种状态可能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流星舟在星辉交映的夜空里高速飞行，淡淡的银光随之穿云破雾，如流星划过苍穹。

渐渐地，胡灵儿释然了，顿悟的毕竟是老祖啊，在老祖身上发生任何事情都可以接受的。涅槃重生如此，星空顿悟同样如此。

夜九歌已经坐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叶不凡，眉头皱得更紧了。

似叶不凡顿悟这样长时间的，在她八十年的生命历程里，还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叶不凡身上的银光才开始逐渐变淡，最终缓缓消散，流星舟中恢复了星光朦胧的状态。

好似做了一场秋梦，此中滋味不堪与人言。叶不凡欣欣然睁开眼，心中一片澄净。

眼前所见，他却吓得猛一激灵。

两道人影就在自己面前，黑乎乎的，在盯着自己看。

从香味上能够辨别出来，这个是夜九歌，那个是胡灵儿，一个带着水气，一个散发着野花香。

“你们这是？”

夜不凡抓了一把胸口，嗯，衣衫完好，他放下心来。自己大高个、小平头，正经是夜九歌眼里的小鲜肉呢。至于胡灵儿，两次抱住自己，虽说情有可原，但抱得那样紧，谁知道有没有别的心思呢？

这一夜，是他的初悟，顿悟时发生的异像，自己根本不知道，更不知道顿悟了多少时间。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进入了顿悟状态，只以为一场玄奥的梦。

任是谁从梦中醒来，见到如此情形，也会吓了一跳。

“老祖，刚才在想什么？”

顿悟者在顿悟期间，通常感觉只是一个恍惚而已。

夜九歌深有体会，为探清真相，她故作很随意地问道。

“啊……”

叶不凡仰起头，嘴巴微微张开，我该怎么说？总不能实话实说的。他想了想，决定真真假假敷衍一番：“刚才忽然想起小0背的功法，不知不觉就入神了，小9有什么事情吗？”

“那半部功法？”

夜九歌的嘴也张开了。

“嗯。”

叶不凡重重地点了点头。

半部功法，意味着功法是残缺的，夜九歌不但吃惊，而且很好奇叶不凡能从中悟出什么，于是再次随意地问道：“老祖有什么感悟吗？”

叶不凡顿悟之时，悟的是《九转乾坤诀》，经过刚才一段时间，他已将此功法的要义和细节全部烂熟于心，如融于自己的血肉一般，合为一体。但里面字字句句都是九转乾坤修炼之法，与胡灵儿所背的功法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甚至，胡灵儿叽叽喳喳背的什么，他听都没有听一句。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叶不凡温习了一下佛家箴言，便摇了摇头回道：“倒是有所感悟，但那感悟都在心中，仿佛触手可及，却是如何也抓不住。抓不住，便说不出。”

“不可能的。”

夜九歌循循善诱道：“老祖，但凡进入顿悟状态，都会有所收获，而老祖顿悟时间很长，一定会有什么让你抓得住，说得出来的东西。老祖好好想想，一定能想得起来的!”

原来接受系统功法的过程就是她们眼中的顿悟啊！

叶不凡正在猜测之时，耳中却是传来夜九歌极细的传音：“你要是不说，小心以后有你好看的！”

我去，又被威胁了！

叶不凡一阵无语，盯着夜九歌，思索着解脱之道。

夜九歌也同样盯着叶不凡，眼中冷光渐盛。

叶不凡沉默片刻，忽然叹气道：“老祖虽然有所感悟，却不一定适合你们。老祖所悟只有四句：本有今无，本无今有。三世有法，无有是处。”

这四句，是叶不凡以前看过佛家《涅槃经》中的偈语，实在没有办法，他只好拿来敷衍一下。靠不上胡灵儿的功法，那就往涅槃上靠，总之，就这四句，多一句都没有。

夜九歌和胡灵儿却不知道叶不凡的心思，听着如此玄奥的语句，两人禁不住默默沉吟体会。

“本有今无，本无今有。三世有法，无有是处。”

胡灵儿端坐在蒲团上，默默重复着这四句话，一遍又一遍，渐渐地，她已入定，如同叶不凡之前一样，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银白色光辉。

银辉方起，夜九歌一个隔音护罩给她保护了起来。

看到眼前一幕，叶不凡上眼皮往上运动，下眼皮往下运动，中间的眼珠一动不动。好吧……他呆住了，什么情况？小0变成了电灯泡？

夜九歌看看胡灵儿，又看看张着嘴，瞪着眼睛的叶不凡，心中震撼不已。

这四句话，她到此时还无法从中感悟到什么，而胡灵儿已经由此顿悟了！

灵儿本来悟性超凡，情有可原。她真正震惊的是，叶不凡居然有点化灵儿顿悟的能力，这在她看来是不可想象的。

别说是自己，就连掌门师兄，甚至是老祖也无法做到的。

顿悟，完全靠的是悟，靠的是自身。

点化，就是黑暗中突然出现的那一点光，然后被顿悟者放大，再从中生出另一点不同的光，再放大，照亮修行中不通达之处。

哪怕只是，这一次顿悟，对胡灵儿的修炼生涯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

作为灵儿的师父，她看叶不凡的眼神又有了不同。

片刻之后，她收回目光，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可惜了……”

修炼需要悟性，也需要资质，两者相辅相承。简单地说，修炼就是通过运行功法，将灵气转化为法力。

资质的好坏，直接决定地着对灵气的吸取能力和转化能力，悟性也起到同样的作用。

但两者在修炼中发挥作用的角度是不同的，资质是先天的，是很难大幅度改变的。而悟性却是虚无缥缈的，是对功法的认知，是对身体与功法契合的把握，是修炼中出现种种问题的解决之道，是对修炼中滞涩处的疏通，是对身道的领悟……

同样资质，同样努力的两个人，修行同样的时间，所取得的成就也不尽相同。其中的差别就在于悟性的不同。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有些修炼的问题，外人是看不出来的，只有自己才最了解自己，这就是悟性的重要之处。

而资质如同一个容器，资质好的人是大碗，资质差的人却是酒盅。修炼就像用容器去湖里舀水往缸里倒。悟性高，可以使人有很多办法舀得快一些，但悟性再高，用酒盅舀也不可能快过用大碗的。

而叶不凡的资质，就是那个酒盅。

夜九歌叹息的重点也就在如此，可惜了他的悟性啊。

资质不好，并非就不能修炼到一定境界，除非使用海量的资源，可以把酒盅慢慢变成大碗。但有这些资源，谁会往酒盅上浪费呢？

毕竟，资源对于每个修仙者来说都是缺的。

不然，通灵老祖那些人也不会打玄天门的主意了！

一念过去，夜九歌便不再理会叶不凡，而是专注地看向隔音护罩里的胡灵儿。

旁边，叶不凡也在好奇地看着发着银光的胡灵儿，嗯……这个样子比以前好看多了！

胡灵儿顿悟的时间很短，不一会儿，银光消失，她从顿悟中睁开了双眼。

“如何？”夜九歌挥手撤去隔音护罩，关切地问。

胡灵儿欣喜地点了点头：“嗯……师父，灵儿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