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板子让宋杰变得清醒,也让他更加深刻的明白,想要在这里好好活下去,必须要有后台才行。
“晁叔,家中还有多少钱?”宋杰问道,屁股上的刺痛传来让他忍不住扯了一下眼角。
“还有四千五百贯钱,五百两白银。”晁克己想了想说道。
“孟永寿把琉璃坊也抢了过去,不知道重新建一个琉璃坊要花多少钱。”宋杰又道。
晁克己苦笑一声,叹道:“我去把老贵叫来,让他给你说吧。”说罢便出了宋杰房间。
“小员外,田地和琉璃坊都没了,以后大家靠什么营生呢?”晁溪儿担忧的问道。
“溪儿,别担心,我总不会让大伙儿饿着便是。”宋杰咬着牙忍痛道。
少时,晁克己便带着宋冒贵进来,看到宋杰已无大碍,宋冒贵微微松了口气。
“小杰,刚才老晁说你想重新建琉璃坊?”宋冒贵问道。
“是的贵伯,建一个三四十工人的琉璃坊要花多少钱才够?”宋杰问道。
“建琉璃坊要有地方,三四十工人的作坊至少要五亩地,这地方最好在当道的地方,有水最好,这种地方镇上至少要卖五十贯,比良田还贵。”
“三十人的作坊至少得建三个大炉子,十几间屋舍,杂料若干,这少了三千贯钱拿不下来,还有原料也要囤积一些,至少也得再加几百贯钱。”
“小杰,我看咱们还是先弄小点,现在账上就那点钱,还有上百口人要吃饭,能省就省吧。”宋冒贵掐指算了算报给宋杰,又劝道。
宋杰点点头,没有做声,心底开始盘算。
……
“小杰,你这是准备烧制何物,为何还要加烧碱和铅粉进去?这铅灰不拉几的,能出啥好颜色。”宋冒贵见宋杰的原料有些不同,不由得问道。
“嘿嘿……贵伯,你看看就知道了,这次咱做点不同的琉璃出来。”宋杰一瘸一拐的忙活半天,终于把原料都倒进小炉里,拍拍手对宋冒贵解释道。
“可铅烧制进去不出色,这哪里称得上是琉璃?”这种事情老司务总是会较真,这完全是挑战他的专业。
宋杰已经跟着宋冒贵烧制了两炉成品出来,基本上掌握了此时烧制琉璃的步骤,以前山寨别人产品时,自己没少做生产摸索,对于流程化的东西他上手十分快,这也是所有山寨厂家能够生存下来的基本技能。
第一炉出来的玻璃,颜色灰暗,宋杰调整原料的比例后,继续烧一炉。
第二炉,透明度不够,继续修改比例。
第三炉,有杂色,重新筛选原料。
……
直到第十二炉出来的玻璃溶液,宋杰终于有了久未的熟悉感,把这一大坨玻璃溶液平稳的铺在铁板上,等冷却后,慢慢观察其结构,除了有些气泡,颜色微微泛绿,基本上达到要求。
整整十二炉,花了五天时间,把宋家囤积的那点原料和焦煤几乎耗光。
宋冒贵盯着宋杰手里那块玻璃,又抢着拿在手里,仔细打量,不由得有些吃惊的问道:“小杰,这是水晶琉璃?”
宋杰一脸兴奋的点点头道:“贵伯,别人家做的都是五颜六色的琉璃,器皿设计精巧,各出奇招,老实讲,我们宋家没有特别的优势,只能以奇取胜。”
宋冒贵烧制几十年的琉璃,确实没有见过如此剔透的琉璃,如同水晶一般。
“小杰,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法子?”宋冒贵好奇问道,自己才教了宋杰一个月时间,这小子居然还搞起了创新。
“贵伯,我看你在烧制的时候考虑最多的就是如何上色,我觉琢磨着,要是单色的琉璃那就完全没这个顾忌,而且就算烧费了还能再回炉,颜色又不会混在一起,想来想去,只有水晶琉璃最合适,便去除了其他辅料。”宋杰解释道,这套说辞早就打好腹稿。
宋冒贵不疑有他,轻轻点头,又看向那块玻璃,遂又向交代宋杰道:“小杰,此法千万不可说与外人,你可要记住了。”
宋杰点头应是。
后面的工序就简单许多,配方确定下来后,再烧制玻璃原料就快上许多,加上宋家的熟练工人不少,只花了两周时间,宋杰就制作了三套酒具和茶具,还引进了用铜管吹型的办法,改进了制模工艺。
晁克己见宋杰伤还未痊愈,便整天泡在老作坊里学习炼制琉璃,心中宽慰。
现实才是让人成长的良师,一顿棍棒比什么金玉良言都管用。
宋杰的变化晁溪儿也看在眼里,心中的欣喜体现在伙食和对宋杰的态度上。
“溪儿,现在家里没了田地和作坊,你不要每日都给我弄肉吃。”宋杰看着桌上的菜,晁溪儿又给他弄了肉食,忍不住说道。
“这是我爹带着三毛他们去山上打的野物,没花钱,你放心吃吧,再说你近日甚是辛苦,若不吃得好些,我担心你身子。”晁溪儿的声音明显温柔许多。
宋杰听得有些不适应,以前的晁溪儿就是只暴龙,在这个少年宋杰的记忆里,当初宋冒勋定下的婚事,他内心中是反对的,不过碍于父亲的病体,没敢提出反对。
其实晁溪儿的模样有些像张曼玉,虽然五官不是特别出众,但一颦一笑毫不做作,身材又十分高挑,在其他男人眼中算是五大三粗,却十分符合穿越者宋杰的口味。
按照礼制,在宋冒勋的祥禫之期,二十七个月内是不能婚嫁、生子和作乐,二人的婚事要推迟到两年后。
见宋杰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晁溪儿脸一红,啐了一口佯怒道:“看什么呢,吃饭!”
“哦。”
……
几日后,宋杰迟迟不提动身之事,晁克己便问道:“小杰,我看你那些水晶琉璃都已做好,我们啥时候出发?”
“晁叔,我是担心礼不够重啊,如果送出去没个回应咋办?”宋杰有些犹豫的问道。
“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怎能思前顾后的,想好了就去做,实在不行,咱们再想其他法子,要我说,这水晶琉璃如此稀罕,放在哪里都能卖个不错的价钱吧,有何好担心的。”晁克己见宋杰没信心,给他打气道。
“晁叔,你说,这天下买卖做什么最赚钱?”宋杰又问道。
晁克己不知宋杰何意,稍一思忖便道:“要想富,酒和醋,最赚钱的当然是需要官方开据引子的行当,除了酒、醋还有茶、盐、香料等,但凡是百姓常用之物,定是赚钱的。”
“看来这琉璃也不是赚钱行当。”宋杰不由得轻叹口气道。
“这是你祖上传下来的手艺,你该发扬光大才是,难不成你还要去酿酒,酒引可不是那么容易弄的。”晁克己随口道。
“酿酒?”
宋杰自从到了这个时代,还没有真正饮过酒,不过那小子的记忆里倒有不少,此时的酒种类繁多,有黄酒、果酒、配制酒、白酒和蒸酒五大类,又分了上百种小类,光是果酒就有葡萄酒、黄橘酒、椰子酒等,配制酒更是多不胜数,如菊花酒、枸杞酒、麝香酒、地黄酒不胜枚举。
这些酒都有一个特点,就是酒精度数偏低,除了一种叫金泉酒专供皇家的属于真正的蒸馏酒外,其余的只能叫酒精饮料。
宋杰山寨过名酒,勾兑洋酒、红酒也是驾轻就熟,这属于高风险高收益的行当,若不是国家管控极严,而且被抓住会重判,说不定宋杰就是个山寨酒商。
“晁叔,我也想酿酒。”思忖多时,宋杰对晁克己认真的说道。
“什么!?小杰,你这刚刚学会了制琉璃,就想着酿酒,哎!年轻人,莫要得陇望蜀,还是一步一个脚印的走才稳当。”晁克己听了宋杰的话先是惊讶,后又忍不住教育起宋杰来。
“晁叔,酿酒之事,让我尝试一凡,说不定……”宋杰正待解释。
晁克己打断他的话道:“不会又是老大人在你孩提之时又教过你酿酒之事吧?”
这话把宋杰问得哑然,他心中忍不住叹到,看来祖父这个幌子已经不好用了,便对晁克己说道:“这个……祖父倒是不会,只是之前常跑去揽月楼喝酒,有次一位朋友拿了瓶蒸酒出来,有些与众不同,饮之甚为纯烈,听他吹嘘了一番酿制之法,便忍不住想试试罢了。”
“你呀,要是听了别人吹嘘便能酿制,那供给宫里的金泉酒不就满大街都是了吗,看你恁快便学会做琉璃,还以为你开窍了呢,原来还在瞎想。”晁克己听到宋杰的理由,不由得有些气结,忍不住数落了宋杰一顿。
“晁叔……”宋杰还待申辩,不过晁克己摆摆手道:“酿酒要酒引,没有背景根本买不到,而且还要建酒坊,小杰,你莫要做哪些妄想。”
宋杰只能不再言语。
宋杰忖道,自己蒸馏勾兑可是专家,但又不能跟晁克己说,心中颇为郁闷,不过却没有放弃的打算。
到了晚上,宋杰叫来二狗和三毛,给了二人几十贯钱,让他们偷偷去镇上酒馆买些酒回来,放在小作坊中,自己悄悄的跑去试制蒸馏酒。
一连几晚,宋杰都是趁夜去的,一弄就是一整晚,结果第二天哈欠连天。
晁克己哪能不知道他的这些把戏,那日二狗和三毛去买酒之事他就知道,后来宋杰偷偷去试制蒸酒他也瞧见,但没有阻止,见宋杰如此热衷,也不好太打击他的积极性。
再说晁溪儿和宋杰还未完婚,晁克己觉得自己只是准岳父,有的事情不应管得太过,毕竟宋杰也没有做甚荒唐之事,他是想着能重整家业,心思是好的,就是太急切了些,碰碰钉子也许就知道进退。
不过宋杰再一次给了晁克己惊喜,忙活了十来天后,一日晚饭时,宋杰准备了一套酒具,并让晁溪儿多加了几个菜,请晁克己和宋冒贵一同吃饭,把自己多日的成果倒进酒杯,一股浓香四溢,晁克己和宋冒贵轻嘬一口。
入口干烈,入喉辛辣,入腹燥热,顷刻后,口齿生津,回味甘甜,让人忍不住又饮一口。
“好酒!”宋冒贵不由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