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辉的称呼便已经说明一切,这时梁尚君哈哈一笑说道:“郡公,葛指挥使带来的礼物当为最重,老朽觉得,就是所有宾客之礼都比不上啊。”
“哦?老师,学生愿闻其详。”宋杰楞了一下问道。
“呵呵……还是让葛指挥使亲自给你说吧。”梁尚君捋了捋胡须道。
“送礼之前,葛某有个问题想当面问问郡公,不知郡公可否给我解惑。”葛辉对宋杰一揖道。
“葛指挥使请说。”宋杰拱手还礼道。
“敢问郡公之志,是做沛公还是安于广平郡公之号?”葛辉看着宋杰的脸颇为认真的问道。
宋杰想了想,又看了一眼梁尚君道:“沛公也好,郡公也罢,都非我所愿,实话说吧,我最想做的还是陶朱公,只是我中原还有异族鸠占鹊巢,先做好这郡公再图其他,宋某此言,葛指挥使可明白?”
葛辉微微有些失望的看了看梁尚君,后者微微一笑道:“郡公此言甚妙啊!刘邦占沛县之时也未曾想能开辟四百年大汉基业,陶朱公三散家财,助越王现霸业,泛舟五湖得美人而归,得高寿,广平郡公助明皇有开元盛世,寿终正寝。”
“郡公之选,无论哪一个都是好的,人生不过百年尔,何必计较有多大心志,若是人人皆想做沛公,这世间岂不乱套了。”
“熠生,强如楚霸王,曹孟德,也化作尘埃,你且看着,赵开山有三十万大军,依我看,不过是另一个陈涉罢了。”
梁尚君之语让葛辉不由得深思起来,他看着宋杰笑眯眯的望着他,默然不语。
其实宋杰也不知道梁尚君要说个啥,不过最后一句他倒是听懂了,就是梁尚君不看好赵开山。
“熠生,你可要明白,胡虏岂有百年运呼?”梁尚君见葛辉不语,便又说道。
过了许久,葛辉轻轻一叹,站起来,对着宋杰上揖一礼道:“广陵葛氏愿跟随广平郡公,鞍前马后,任由驱使,为表诚意,葛辉愿献上淄川城,以为郡公大婚之贺。”
宋杰微微一惊,但面色未改,他脑中开始急速思考着,葛辉献上淄川城固然是好事,但现在自己的实力要控制住淄州甚为困难,强行夺取便如同蛇吞象般,一个不好便被撑死。
葛辉前日便到了颜神城,一直未来见自己,而是先去见了梁尚君,自己也未管他,今日葛辉有此举动,梁尚君的劝说定然起了决定作用,就是不知道梁尚君有没有想好后面之事,如何消化才是大问题。
“恭喜郡公,贺喜郡公,有葛氏相助,你离沛公又近一步,便是想做那陶朱公也有了晋身之资了。”梁尚君见宋杰还在发愣,便起身行礼,口中恭贺道。
“葛指挥使,老师,两位先请坐,德安兄你也过来坐。”宋杰忙还礼道,又对赵廉说道。
“两位可有想过,淄川城拿下以后,如何管理经营,下辖的其余邹平、长山、高苑三县如何处置,是劝降还是用兵,若是用兵,女真朝廷可会给我们机会,毕竟防范一城与防范一州有天壤之别。”宋杰接着便问道
葛辉看了一眼宋杰和梁尚君后说道:“郡公顾虑也是我迟迟未来向郡公投诚之虑,毕竟我要为我葛氏数百口人着想,还有麾下万余汉军兄弟的前途打算。”
“说来惭愧,去岁我还被宋家军打得抱头鼠窜,也算是见识过火器之威,如果将淄川城一万汉军皆按宋家军之装备,我想防御淄州不是问题,至于邹平、长山、高苑三县,只需梁公手书便能招降,如果不从,宋家军拿下应该不会比安民寨困难多少吧。”
梁尚君也道:“郡公,淄州去岁有在册民户十二万三千三百十户,人口六十一万七千余人,这还没算上齐民,固安,长堡,落水坝四个猛安军寨,至少有民万,加上沂源县数万人,我颜神城将所掌民户有近七十万人。”
“郡公,此举可大大缓解我们人口不足的压力,便是宋家军也可扩充至二到三万,只要给我们半年时间,便是朝廷派来大军,我们也有防守之力啊。”
“老师,政事我不懂,还需您来帮衬,具体如何做,学生心中没底啊。”宋杰老实说道,毕竟是七十万啊,宋杰从来就没管过如此之众的人口,想起来他都有些发怵。
“呵呵……郡公无需担心,民如水,郡公只需顺势而为便可,这跟做买卖虽有所不同,但又异曲同工,郡公习惯了就好。”梁尚君笑道。
宋杰心中苦笑,这怎么习惯,我哪来时间习惯,女真大军啥时候来谁说得清楚。
这时晁克己有些微醺的走了进来,宋杰忙起身相迎,对着晁克己深深一礼口中道:“小婿拜见泰山大人。”
晁克己高兴的笑了起来,先是受了这一礼,然后拍着宋杰的肩膀说道:“小杰,今日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今日是我这些年最为开心的一天,好,好,来我们过去饮酒。”晁克己说罢便拉着宋杰往梁尚君和葛辉这边行来。
“见过晁公!”葛辉十分客气的向晁克己行礼道,赵廉也紧随其后想晁克己行礼。
“呵呵……葛指挥使,幸会,幸会!来来来,坐,晁某敬你一杯。”晁克己斟满一杯酒递给葛辉道。
接着又与赵廉喝了一杯,赵廉之前见过晁克己,便也没什么拘谨。
晁克己是知道葛辉提前便到了,而且直接去的梁尚君处,梁家住在原来的镇衙处,宋杰花钱扩建了一番,很多地方都是用水泥修葺,与城中大部分房舍不同,看起来甚为气派,算是除郡公府外,最为引人注目的城中建筑,梁尚君对宋杰的安排也颇为满意。
葛辉入城当然逃不过管军事的晁克己的耳目,不过对于婚事,晁克己几乎处处过问,也没有空去问个究竟,现在见葛辉与宋杰已经相见,看样子还颇为融洽,晁克己便知道之前梁尚君的劝降信多半已经起了作用,于是便主动敬酒。
诸人坐下不久,晁克己便命人把这间厢房清理了一番,并派了守卫在外守候,他们要在此先谈谈起交接淄川城之事,赵廉见状便起身告辞离开,诸人也未阻拦,毕竟赵廉留下来有些尴尬,宋杰嘱咐赵廉先留在城中,先去找他认识的宋家人,自会有人安排他的吃住之事。
赵廉应是后便出了门去,接下来诸人才进入正题。
葛辉提出来,让宋家军尽快接管淄川城,把淄州汉军编入宋家军,接着便是武力逼迫各县,并接管全州的县城,然后再直接出兵攻下四座猛安军寨,进而控制整个淄州。
宋杰、晁克己和梁尚君对尽快接管淄川城没有异议,但晁克己却不同意全员收编淄州汉军。
对于政事,晁克己十分有默契的不去过问,虽然宋氏集团内部还没有任命所谓的官员,但梁尚君管民政,晁克己管军事,宋冒贵管宋家工坊生产,谭木匠管技术和工匠,已成定制,四人都不会轻易过问其他事情,除非宋杰问起。
晁克己认为军队最重要的就是忠心,无论战斗力高低,没有忠心的军队是不可靠的,这点宋冒贵也是有同样的思想,邹家兄弟的教训还历历在目,上次徒单贞来袭,其所制火枪差点让宋家军付出惨重代价。
“葛指挥使,汉军必须重新筛选,不合格的人便发给土地银钱,或是让他们进入工坊,宋家军是我们颜神城宋家的立身根本,不可有一丝马虎。”
“我老晁是直性子,葛指挥使,你莫要有所顾虑,这不是要夺你兵权,做甚鸟尽弓藏之事,这么说罢,兵贵精而不贵多之理,你我都是行伍出身也是极为清楚,若我宋家五千军士,与你一万淄州汉军比,谁战力强一些?便是没有火枪在手,我想我宋家军可能也略胜一筹吧。”晁克己说道。
葛辉苦笑一下,没有回话,晁克己又接着道:“兵一多,事农,事工之人便少了许多,梁公最是清楚,光是战兵,没人种地也不行,宋家又有不同,还有许多在工坊之人,宋家有今日他们可是立下汗马功劳,士兵们手里的火枪和刀盾皆是他们所产,每月的俸银可不比兵士少。”
梁尚君也似有似无的点点头道:“晁公没有乱说,确实如此,熠生,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郡公早有承诺,对你葛家,当如自家人一般。”
“对对对,你来了,整个宋家军都交给你指挥,我老晁等着侍弄孙儿呢。”晁克己笑道。
说到侍弄孙子,几人此时脸色都有些怪异,刚才讨论半天,居然忘了今日是宋杰的新婚之夜,别人的**一刻值千金,他这**一刻可是抵万人,倒也不亏。
“郡公,今日便到此吧,莫要让大娘子等急了才是。”梁尚君忙说道。
晁克己不由得摸摸鼻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宋杰,不知说什么好,葛辉也躬身对宋杰道:“郡公且去,辉当慎重考虑晁公所言,定让不会有私心,请郡公放心便是。”
宋杰有些尴尬的笑笑,然后对几人施礼后便走出厢房,往新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