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女娲氏,在大荒山无稽崖炼石补天之后,不知所踪。那无稽崖上有一苍天古树,名扶桑树,不知活了多少万年,苍翠挺拔,耸入云天,枝叶茫茫可蔽天,树大根深,盘根错节,根深不知几许。
更加稀奇的是,扶桑数上,竟长着一对金色葫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曾有仙人路过,以为是宝物出世,奈何它们刀砍不断,火烧不毁,闻讯而来的仙,用尽各种手段,皆不得其法拿下这一对葫芦。
慢慢地,便无仙问津了。
这一日,来了一位穿着落魄,蓬头垢面的老道,只那一双眼目光如电,透着几许不凡。
他也不去管那对葫芦,就此在这无稽崖住下了,日常便是打坐,高卧不起,闲暇时就逗着这一对葫芦说说话,东拉西扯,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一住,又不知多少年。也不知道到了哪一年哪一日,明明是艳阳高照的一日,却突然乌云蔽日,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至。
轰隆隆——
那老道连忙使了一个避雨诀,那雨滴便仿佛遇到了什么可怕之物,一滴都不敢落在他身上。
老道一改往日的惫懒,精神抖擞,不错眼珠地盯着那一对金葫芦。
啪——
一声巨大的炸裂声,一只葫芦猛地落地炸开,从中滚出一个小男孩,墨色长发垂腰,全身泛着幽幽冷光,一双眼清凌厉又淡漠,看身形,约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
那老道欢喜不自胜,仿佛是他老婆刚生了孩子,他兴奋得正要跑过去,仔细看看那孩子,却又连忙顿住了脚步。
啪——
又是一声巨大的炸裂声,另一只葫芦似乎有些不乐意自己落后了,也紧跟着落地炸开,里面端坐着一个小女孩,肤色胜雪,眉目如画,眼神清澈明亮,美貌无法用言语形容,看样貌,也不过四五岁光景。
这时,风雨顿收,万丈金光从薄云中跳出来,照耀着无稽崖。老道乐颠颠地跑到两小孩跟前,脸上笑开花了,全是一道道褶子,颠三倒四道,“小葫芦,小东西,小乖乖,总算出来了,快让我好好看看。”
小男孩斜眼看过来,趾高气扬道,“就是你,日日在这聒噪?”一旁的小女孩伸了一个懒腰,脆声道,“你昨日说了修仙之事,今日再接着讲。”
老道也不理会小男孩的无礼,此刻就是他骂自己,老道也会欢喜。他笑眯眯地道,“啊呀,你们快拜我为师。”
小女孩自是乐意,她一见这老道,就有莫名的亲切感,连忙行了拜师之礼,小男孩虽然有些别扭,却也是恭恭敬敬地行了拜师之礼。仿佛这三人早已经认识,今日不过是重逢。
小男孩先出世,便是哥哥,小女孩后出世,只能勉勉强强做了妹妹。
时光荏苒,流光容易把人抛,扶桑树的叶子落了,又长出新叶……又不知过了多少年,老道依然还是老道,还是那副模样,小男孩与小女孩的身形却已经变化很多,长身玉立,约莫十六七岁年华,也不知道学了些什么本事。
聚散终有时,这一日,老道辞了这一对兄妹,不知往何处去了。兄妹俩并无离愁别绪,携手往九重天而去。
却不料,他们离开无稽崖之时,正是仙魔大战的时候,三界生灵涂炭,流离失所。
兄妹俩因先入九重天,便帮着仙界攻打魔界,一出手,可把仙界和魔界吓坏了,各自狐疑,这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两位煞神,魔界是气急败坏,又恨又怕。仙界是暗自侥幸,幸亏这两位煞神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兄妹俩,一战成名,仙魔大战之后,妹妹被仙界尊称为缥缈尊上,哥哥被尊称为阒然尊上,两人的仙府唤做飘渺阁。
阒然尊上,性子凌厉冷漠,很少与仙相交。众仙只见到他的影子,就害怕,听到他的声音,就打哆嗦,隔得远远地,就赶紧溜之大吉,不愿与他打照面。
缥缈尊上,性子是温和的,却有些好胜心,且特别爱说话,颇似老道,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不一定让人爱听。
譬如,有一日,有一位小仙,仰慕仙魔大战中缥缈尊上的风姿,希望有朝一日能像缥缈尊上一样修得如此了得的仙术,便来问缥缈尊上。
“尊上,请问我如何才能像您老一样厉害?”
因着这是第一次有仙君如此心诚地来问道论法,缥缈尊上便打上了十二分精神,一边笑眯眯地打量他,一边诚挚道,“你的资质太一般,若凭自身,怕是永远都无法修得如意妙法。”
那小仙一听,顿时面如死灰,心里难受得要紧,暗想,尊上你何必告诉我这个真相,还让不让我活了。
缥缈尊上哪会管他如何想,又打量他片刻,又道,“不过,我看你诚心修炼,倒有一法,可以助你修行。”
小仙闻得这一丝希望,连忙重振精神问道,“尊上,有何法?”
缥缈尊上道,“唯金风玉露丸可助你修行,虽无法达到我这个境界,却也相差不远矣。”
小仙提着的一口气,立马沉入海底,都忘记给缥缈尊上辞行,便泪流满面而走。
金风玉露丸,众多小仙只在仙册上看过,却从未见过实物,千年难得提炼一颗的仙丸,他一区区小仙要去何处寻来,这缥缈尊上是故意损他的吗?
他也不敢怪缥缈尊上,只得郁郁而归。
缥缈尊上,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也奇了,说得好好的,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第二日,这小仙闷闷地站在仙界的忘忧池边发呆,左思右想,确有些想不开,想去忘忧池里泡一泡,把昨日听到缥缈尊上的话,统统忘记,却又下不了决心,正犹豫间,只见缥缈尊上,施施然往这边来了。
小仙不禁哆嗦起来,可怜巴巴地看着缥缈尊上。
缥缈尊上可不会察言观色,有些怪他道,“你怎么躲在此处,我到处找你。”
小仙暗道,难道是缥缈尊上看我太过废材,要废了我吗?他不禁想起仙册上写的缥缈尊上对魔界大杀四方,手起刀落的残酷了。
小仙不禁又抖了抖,道,“不知尊上找小仙,罪过,罪过。”
缥缈尊上叹道,“昨日,我与你说的金风玉露丸,我这里尚有三颗,今日且与你一颗。”
说着,便递给那小仙一颗,闪着莹光的药丸,闪瞎了小仙的眼,他呆愣了半天,也不伸手去接,这完全超出他的想象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缥缈尊上看他这幅呆样,心里哀叹一声,捏了一个诀,便直接把药丸丢入他口中。
咕噜一声,小仙眼睛睁大,“我吞了什么?”
缥缈尊上翻了一个白眼,“金风玉露丸。”
那小仙这才哇哇大叫起来,也忘记了缥缈尊上在此,傻乎乎地跑出好远。
缥缈尊上站在忘忧池旁边,看着一下便不见仙影的小仙,摇摇头,暗想,资质低下,果真是有些可怜可叹啊。
正要转身离开,那小仙又风一样飞来了,连连作揖,道,“多谢缥缈尊上,再造之恩,无以为报。”
缥缈尊上摇摇头,“小事一桩,你好好修行就是,待你消化了这一颗金风玉露丸,再来寻我。”那小仙千恩万谢,总算是恋恋不舍走了。
又过了几日,又另有一小仙,过来问缥缈尊上,“尊上,请问我如何才能像您老一样厉害?”
原来是众多小仙知晓了金风玉露丸一事,都想过来打个秋风,得个金风玉露丸。
缥缈尊上笑眯眯地打量他,诚挚道,“仙友资质虽然不如我,但是若勤加修行,练个几万万年,我觉得应该可以的。”
小仙心里腹诽,那金风玉露丸呢?
不过当面,他可不敢问。
缥缈尊上想了片刻,又道,“不过,这几万万年,我也在勤加修行,你要赶上我,估计有些难度。”
小仙又没有得到金风玉露丸,又听了这一番诛心的话,悻悻地走了。
又一小仙过来碰瓷,又被缥缈尊上说得七窍生烟而去。
一日,怕是有七八个小仙前来询问同一个问题。缥缈尊上就纳闷了,这仙界何时这么勤奋好学了,不都是各自修行的嘛。
直到第一位小仙,擦着一头汗赶过来,给缥缈尊上道歉,她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般缘故。
缥缈尊上突然问道,“你尊号是什么?”
小仙惶恐道,“小仙是止宝仙君”
缥缈尊上点点头,笑道,“我记住了。”
便不再搭理这止宝仙君,飞上云头,不知去了何处。
过了些时日,便见缥缈尊上带回来一只成年的重明鸟,一只幼年的水神兽,皆是上古神兽,极难驯服,却被她轻描淡写地拿来当了坐骑,日日带在身边,在九重天横冲直撞,也无人敢说三道四。
那重明鸟和水神兽,虽然对缥缈尊上千依百顺,对其他仙君却是趾高气扬,龇牙咧嘴,没有一个好脸色。胆子小的仙君,纷纷不敢再呆在九重天,去凡间逍遥度日了。
九重天越发冷清了,阒然尊上整日闭关修行,轻易不露面,缥缈尊上近日也有些耐不住寂寞了,这一日,听闻从凡界飞升上来一个仙君,她便去瞧了瞧热闹。
那新来的仙君,告诉大家道,“此时人间是灵启国,昌明繁盛,人杰地灵,却是难得一见的盛世。”
众仙君点头称是,一个说前阵子也下凡去见识过了,另一个也说有什么美景竟比仙界更美,缥缈尊上刚好都听见了,便动了心思,要去人间闲逛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