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风渐弱，断线的风筝已经坠入不见，两个人休息够了，然后拍了合照，从地上站起来去不远处的摊位打枪。

仿ak造型的玩具枪一排排摆在桌前，两米左右距离的对面立着两三帘白布，上面用别针钉满了灯泡状的彩色小气球。

“你觉得我能打中几个？”林小书走过去挑选枪支，跃跃欲试。

“一个都不中。”

“不可能！老板，来十块钱的。”

打气球也是过年常见的地摊游戏了，游戏规则很简单，十块钱十发

弹，打中气球免费续弹，直到十发打空为止。

早年的这种游戏打了也就图一乐，现在还会根据最后总成绩赠送不同价值的礼物。

虽然都不咋值钱吧，过年嘛，就喜欢这种收获的喜庆。

“哥，你都不教我。”林小书总有理由撒娇，选好了枪，结果却连瞄准都不会。

“每年都要教你，笨！看好了，三点一线，这儿对着这儿，再对着气球，抠这儿，明白了吗？”

“不明白，你要把着我。”林小书甜甜地噘嘴，声音腻乎乎的。

“......”

林小贤无语。

是错觉吗？

怎么感觉放个风筝的功夫，妹妹就跟个糖人儿一样粘人，简直堪比晚上一起睡觉的时候了。

于是林小贤过去手把手地教，刚瞄准第一个气球的时候，左边却传来十分稳定而连续的爆破声。

啪——

啪——

啪——

从这样的声音中，林小贤听出了两个字，那就是果断。

他和林小书同时讶异地转头，然后看到了左侧同样举着枪，面无表情的一名浅金色头发的少女。

弹无虚发这个词，林小贤以前只在游戏里体验过，在现实中几乎是没有机会见到的。

除了今天。

打枪游戏的摊位上，在兄妹俩的左侧，一个个头比林小书都还要矮一丢丢的女孩儿，手里的玩具枪被稳稳地端成了一个稍倾斜的角度，每一发bb弹射出去的间隔几乎都只有相同的1秒左右，随着肩膀的水平挪动，在布帘上不断地发出清脆的啪啪声，犹如人形打字机。

“哥，她好准啊。”林小书悄声惊叹。

“而且不是一般的准。”林小贤啧啧称奇，这枪法一枪一个不含糊，不知道要是去打cs的话水平如何。

林小贤从侧面看她，一顶大号的皮质褐色鸭舌帽有着宽宽的帽檐，投下来的阴影遮住了少女的小半张面庞，却遮不住那一头亮眼的浅金色头发。

远看或许不以为然，近看却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发丝有着绸缎般的顺滑，即使凌凌乱乱，也没有毛躁的干枯感觉，在脑后较高的位置用一根黑色的脱了线的皮筋扎着一条斜马尾。

这样的头发显然是天生的，跟化学染发剂那种不自然的感觉有很大差别，林小贤时至今日回想起林灵的头发，其实也是这种感觉，只是她的黄发面积不多，给人一种挑染的感觉，所以也更加不容易察觉出和天然发色的区别。

而身旁的这个女孩儿就不同了，干干净净的浅金色发丝没有一丝杂色，深浅自然，具有非常和谐的层次感，她的脸侧在右肩，枪托挡着鼻子，只能看到一点上翘的长睫毛，因此林小贤无法判断她到底是不是西洋人。

除了女孩儿的头发，她的衣着也很耐人寻味。

及膝的哑光黑色连帽风衣上有很多褶皱，看起来不仅很老旧，还沾了不少泥巴和灰尘，让人联想到电视里那些风尘仆仆骑马赶路的侠客。

衣摆下面是一对裹着深灰色牛仔裤的小腿，虽然线条笔直而好看，脚上却又套着一双码数明显大了不止一号的系带皮靴。

林小贤不禁联想到了周董的那首《鞋子特大号》，接着腚眼一看，少女右脚那只的鞋后跟竟然还挂着一枚小小的吊牌，心里顿时不淡定了。

“小书，你瞧...”

林小贤使了个眼色，林小书顺着哥哥的视线望去，也是一惊，凑到林小贤耳边：

“哥...她的鞋子不会是偷来的吧？”

“嘘...”

林小贤依稀感觉金发少女的耳朵动了动，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听到了兄妹俩的悄悄话。

而这一动，林小贤的视线也不由在少女的耳朵上多停留了几秒。

嗯...真好看...

说实话，林小贤是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的耳朵好看。

耳朵，这个一般来说不会有什么亮点的部位，在这位金发少女的身上反而成为了极具美感的闪光点，粉颤的耳朵尖儿圆润而柔滑，耳廓的曲线有一种芭比娃娃似的精致，晶莹的耳垂形状宛如温润的水滴一样，简直完美的不真实，甚至让林小贤有一种好想摸的冲动。

这种冲动都可以算是某种条件反射了，就好比人类见到折耳猫的时候，总是会首先忍不住去撸它的耳朵一样。

浅金色的头发，漂亮的耳朵...

如果是平时，这两种特征放在一起，林小贤肯定会优先联想到《指环王》里的精灵族，不过此时的一番简单打量，林小贤感受到更多的是这个女孩儿有些邋邋遢遢。

头发虽美，但却如炸毛似的凌乱。

耳朵漂亮，衣着却显得灰头土脸。

不至于说像难民或者叫花子，但给林小贤的印象总有点儿像那种离家出走的叛逆初中生。

“或者说...小学生？”

林小贤再次看了一眼她的身高，默默地想。

......

啪——

啪——

不知不觉，已经约莫有20发子弹都打完了，布帘上的气球也无比精确地在原地留下下20个小碎片儿。

“好...枪法！”老板夸赞道，虽然金发女孩儿的精准度夸张，但倒也不怕赔本。

一来气球和奖品本身都不值钱，二来她总不能一次性把所有的气球全打光吧？他的麻袋里可装了整整两三千个呢！

少女打空了子弹，放下枪，在桌子上看了看，手伸向装满了bb弹的塑料盒续弹。

她抓起bb弹，并没有第一时间放进玩具枪的顶部弹盒，而是用了一个抓握的手势在扳机附近晃悠了一下，发现什么也没碰到之后，定定地思忖了一下，然后才有些生涩地打开顶部的盖子，把bb弹装了进去。

这是一个耐人寻味的细节，林小贤观察到这一幕，心里咯噔一下。

这货刚才这动作啥意思？

是在找弹匣？

咔啦——

一声脆响，少女左手单手捏住枪托，右手一搭，用异常轻松的方式拉上了枪栓。

林小贤这才注意到，包括在她之前在打枪的时候，好像都是仅用了一根手指头勾住枪栓，然后随意一滑就完成了上膛的操作。

虽然是玩具枪，但这个动作很多成年人都不可能如此轻松的完成，可这个看似娇小纤弱的少女却连手指都没抖一下。

啪啪啪——

这一次少女装了很多发bb弹，专注的一串射击，林小贤兄妹和老板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布帘上的气球一个不落地爆开。

啪啪啪——

最后枪声熄灭，整整五十来个气球，五十多枪无一脱靶！

林小贤四顾环视，也就是这个摊位位置偏了，不然妥妥会引起围观。

“等等！小姑娘，这个奖品你拿走，你不能再打了。”

老板察觉到了不对，要来硬的，让林小贤想起了之前跟苏元出去套金鱼的经历。

说来有趣，一个是因为技术太差，一个是因为技术太高，两个人却都能搞的老板亏本。

“......”

少女没有说话，但是林小贤这会儿可以看清她的侧脸了。

虽然有着一头浅金色的发丝，但这个少女却完全是一副东方面孔，秀气挺直的鼻子并没有西洋人那么夸张的高挺，眼睛也没有深陷，肌肤颜色虽然是没有瑕疵的白皙，却也不同于西洋的“红脖子”，只有温润如玉的清爽通透。

而尤其特别的，是她那双跟团团一样，如宝石般清澈灵动的蓝色眼睛。

“美瞳？”

“cosplay？”

林小贤和林小书第一时间都想到了一块儿，然后才想到更有可能是混血才对。

面对老板的阻拦，金发少女顿了顿，选择了毅然无视，又抓了一大把bb弹装进去。

“哎呀你...你站远一点！”

老板急了，毕竟自己也不占理，别人按规则就是可以继续打，既然要坚持，他只好临时增加难度，把两张布帘往后拖了一米，两米，拉大了距离。

可惜这样的操作并没有什么卵用，少女继续啪啪啪，又是五十发气球被消灭。

这是无底洞，不管有多少气球都消耗不起。

“收摊了收摊了！”

老板彻底急眼前，夺过少女手中的枪。

让林小贤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可以一根手指头拉枪栓的女孩儿，却因为这一突来的抢夺，身子一歪，顺着推力直挺挺地就往地上倒。

“？？？”

就这？

林小贤震惊的同时反应也很快，敏捷值拉满，松开怀里的妹妹，一个箭步上前，双臂一伸出，紧接着传来的那股力道却是惊人的轻盈。

“喂，你没事儿吧？”

温软纤小的身体落进来，林小贤注视着一张有些脏兮兮的小脸儿，依然没能见到少女露出任何大幅度的表情，只看到她两条柔顺的淡眉浅浅地皱了起来，小脑袋轻轻一偏，一溜儿马尾也随之垂下，接着耳边就响起比林小书还要稚气一些的动听声音：

“苏...”

“苏？”

“苏卡不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