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朵莲花叫“紫莲花”,移栽到相府前位于皇宫西池,源于西蜀赠送。紫莲花共有三朵,还有两朵分别位于东宫和都尉府。
相传这花颇有灵性,内含紫气,如若绽放,必有紫气腾空。紫气本就是祥瑞之气,它的出现也预示着花开之地必然会有帝王、圣贤出现。
此前紫莲花从没有绽放,而今却绽放在相府,陈泽秀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要知道这朵莲花不只是皇帝的恩赐,还是皇帝的眼睛。
如果紫莲花盛开的事情传出了相府,那么消息一旦进入宫里,必然会引起皇帝的猜忌。
贵为两朝元老,朝中半数皆是他府中门客,陈泽秀心知肚明,他这一次怕真的是遇上了从未有过的大麻烦,保不齐整个相府都会被牵连。
陈泽秀久违的烦心,皱起眉头,低声道:“阔儿,吩咐下去,即日起相府概不迎客,关于紫莲花开放一事,任何人不得向外宣扬,违者家法伺候。”
“是!”陈阔拱手言道。
“父亲,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陈盈盈走到池亭边,低头看了看那朵略显羞涩的紫莲花。
陈泽秀负手轻叹:“就怕是天要亡我!”
……
翌日清晨,朝阳缓缓升起,位于南津城中央的巍峨晃晃的塔楼顶层,窗门大开,有一蓬头垢面的老翁抱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古剑盘坐在地上,面朝东方。
老翁身后有个穿着金龙黄袍的中年男子独自推门而入,看着满地狼藉的书册,他躬身捡起几本轻轻放回书架,开出一条小路后才终于走到了老翁身边。
金龙黄袍男子席地而坐,与老翁一起远眺,金灿灿的阳光里隐隐可见有几缕紫气夹杂,没入了两人的瞳目。
“叔祖,紫莲花开,你可有什么想法?”
老翁沉默着,一双黑瞳却愈发变得亮闪闪。
似乎是习惯了老翁的沉默,金龙黄袍男子敛声道:“北秦无惧,恐有内忧。陈门两朝,忠义虽有,但叔祖常说,皇权所畏,宁可错杀一千,亦不可放走一个。若是放任不管,朕终归睡不安稳。”
老翁徐徐开口,如山石坠地,掷地有音:“非他!”
黄袍男子迟疑:“叔祖何意?”
老翁目不斜视,视线一直盯着山头冉冉而上的那轮灿阳,答道:“我曾观星看面,陈门并无帝王之征,圣贤二尺,已是高岭。”
“当真?”黄袍男子站起来,心中释然,不禁仰天大笑。
老翁的脸色却是阴沉,紫莲花开,必有人杰出世。但愿这人对南唐有益无害,否则必成祸患。
东宫。
自太子李木东海学艺归来,在宫里休憩了几天后,这几日东宫是宾客盈门,门庭若市。
数不清的南唐显贵争相来太子府拜贺,送来的礼物里最多的还是各家女儿的画像。
早年皇后就提过,等太子学艺归来就会安排太子完婚,为皇家开枝散叶。送画的人也不求自家女儿真能选为太子妃,就算当个妾他们也是满足的。
精挑细选出来十几幅女子画像,李木倒是一个也没有看上,说来他心里现在根本没有成婚的想法,这一切不过都是皇后在背后推澜。
李木在东海是出了名的武痴,他今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有朝一日能够登上武道巅峰,成就无上境界。
这是每一个修行者的毕生追求,也是东海向李木宣扬的思想。
别看在南唐他是万人敬仰的太子,在东海他就是一个随时都可能被人踩在脚下杀之弃之的弱子,修行世界,到哪都是弱肉强食。
让所有人退下后,李木单独召见了少庶子杨路,询问他关于画师鉴定《九龙出海图》的情况,杨路的回答依然是没有结果。
南唐画师的功底不高,这是李木知悉的事实。
要说这绘画文化最浓厚的地方,当然还是明国,明国的画文化曾在中洲大陆昌盛了四百余年,涌现出了诸如白鸽、吴道子等非常有名的画师。
想要辨别手里这幅《九龙出海图》的真假,肯定要找到一位和白鸽功力不相上下的画师才可能做到,而今天下画界,仅论绘画造诣而言,能做到的怕是只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现在恰恰就在南唐。
月上枝头,心上屋头。总想着能安定下来的秦沐着实是静不下来,这几日相府闭门谢客,屋里的人没有紧要的事情又不允许出去,可是把他给憋坏了。
尽管陈盈盈张罗了好多好吃的,秦沐也胖了半斤,但是他还是想出去耍,陈盈盈也是拿他没办法,只能换了身方便的男儿装陪着他。
游南津,有两大不得不看的景观。
其一是耸立在城中央的金色塔楼,这是皇宫,入夜灿亮得就像是一颗镶嵌在大地上的火龙坛;其二就是位于城外二十里和塔楼遥相呼应的青色古塔,香山书院。
香山书院是由唐国皇室出资建造,南唐大小宗门共同捐书而落成的唐国最大、藏书最多、种类最全的书院。
书院早年间只向皇室开放,后来逐渐向南唐的宗门弟子开门,发展至今,已经允许包括平民在内的任何成年人进入书院观学。
书院的作用不仅是为天下人提供一个博览群书的场地,也是朝廷和宗门选拔优秀人才的一条门路,故此书院里的书很多都是稀有之物。
香山书院共有九层,按照书册的难度依次往上放置,层数越高,书籍越少,书中内容的奥义越深,难度也是越大。
一些宗门弟子因为在书院观学导致走火入魔的不在少数。
陈盈盈也在香山书院观学过,她花了半年时间踏入第三层就已经感到了心累,第三层看了一半有余后她便没有再继续下去。
据她所知,自书院落成以来,最厉害的一个人其实是一个完全不会修行的文弱书生。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他二十年前来到香山书院,一夜就看到了第八层,惊动整个南唐,是有史以来最有可能踏入第九层的人。
但是这个人当夜却忽然消失了,以至于书院的排行榜都没能记下他的名字,只在第一的位置挂了一块无字牌,象征着他来过也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