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050章 为帝君者,从来就与情字无缘(两章合一)(1 / 1)此书凶萌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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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龙袍老人独自迈开步子,往前走了整整十四步,一步不多一步不少,轻摆衣袖,然后他徐徐昂头,神情肃穆的看着眼前和他一般年迈却比他更精神抖擞的老人。

他一双眸子忽然变得如鹰隼般犀利寒冷。

深吸了一口气,金龙袍老人怒发冲冠,指着蒙武嘶吼:“你个莽夫,朕看你是君,我是臣。”

蒙武的身体赫然颤抖了一下,他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后退一步,十四年前正是因为他多退了一步,主子死了,欢笑的宫廷也变得冷冷清清。

这个错,他至死也不想再上演。

蒙武冷笑,朗声道:“醉者生,醒者死,醉者为奴而生,醒者奋战而死。我蒙武此生只为主子一家低头,谁敢上前,我便杀谁。”

金龙袍老人果敢踏出一步,蒙武的手顿时哆嗦了一下,死死的骤起眉头。

“大言不惭,你敢杀我?”

蒙武从金龙袍老人说出的八个字里感受到了泰山压顶般的压力,他指了指那个穿着黄袍的金甲男,倔强道:“我敢杀他。”

话音刚落,黄袍金甲男的身形就如鬼魅一般闪动,蒙武脸色顿时大变,刚准备反应胸口就被对方一掌击中,身体顿时飞走,“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噗!”他感觉喉喽一甜,吐了口血,“你大爷的……”

黄袍金甲男那一掌看上去很是轻描淡写,但是但凡是和蒙武交手过的人都无一不惊出一身冷汗,黄袍男子恐怖如斯。

这位极少会出现在外人面前的黄袍金甲男子秦业有些许印象,算上这次他一生见过男子四次,最早是他七岁的时候,第二次是父皇登基之日,第三次就是十四年前在南宫的宫墙外,那个夜晚他看上去很孤独,一个人安静的站在一棵桂花树下,百转千回的吟着一首小调。

调子的旋律秦业已经有些淡忘,他依稀只记得这调子很别致,世间仿佛没有乐谱曾有记载。

金龙袍老人掂起裤脚,步履蹒跚的迈开脚步,心境时而冷漠时而惆怅,慢慢的走近被蒙武身躯挡住的南宫正门。

见他走过来,蒙武双剑立地撑着疲惫的身躯站起来,抹了口嘴角的鲜血又把剑指着金龙袍老人,泪流满满地大声喊道:“陛下,您不能杀他,他是您的亲孙,难道您连一点亲情都不念吗?”

金龙袍老人上前徒手抓住蒙武的剑,继续向前,双刃割破了他的手心,鲜血像是珠帘上的珠子似的一滴滴的滴在地上。

金龙袍老人未眨一眼,一路神色紧然、肃穆。

在走到与蒙武并肩的位置时,他用沾满鲜血的手拍了拍蒙武的肩膀,然后夺走那柄沾有帝血的剑,小声在蒙武耳旁字字诛心的说道:“为帝君者,从来就与情字无缘。”

宦官老人心提到了嗓子眼。

秦业表面大惊,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老人终究还是踩上了步入南宫的石阶,这是他十四年来第一次登上这个阶梯。

萧可敬背负棉布行囊端着一壶热酒刚走到敞亮的正殿门口,听到身后微小的脚步声便汗然定在了原地,双袖下垂,傻笑道:“还是晚了陛下一步。”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秦帝走来,手里那把剑流进了最后一滴残血。

萧可敬举起酒壶往嘴里灌了几口酒,不知道是借酒消愁还是酒壮熊人胆,转过身,突然砸碎了酒壶横臂挡在正殿门前。

“陛下如此心狠手辣,不妨连老臣也一起杀了。”

“滚,朕不想看到你。”

“哈哈哈,好一个‘滚’字,当年陛下若是对太子爷说个滚,对太子妃说个滚,对祖上那位圣人说个滚,南宫岂有今日?”

“你话真多!”

秦帝咳嗽了一声,视线绕过萧可敬看向殿内。

叶素迅速拔剑横在身前,一手将秦沐护在自己身后,秦沐歪了个头和外面的金龙袍老人四目相对,忽然忆起不日前一个雨夜。

金龙袍老人感慨道:“原来就是你啊。”

“四师姐,我见过他。”秦沐拉扯了两下叶素的衣襟。

叶素没有多想,此刻的她如临大敌,不敢有丝毫的分心,“等会儿我会拦住他,一有机会你就快快的跑,不必在意我的生死。”

“那怎么行呢?”秦沐摇头道。

“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不许多嘴,也不许再多想。还有这个,你一定要拿好,生死之际再打开它。”

叶素悄悄给秦沐塞了一个锦囊。

秦沐发现锦囊上面有个“尹”字,马上便知道这是大师姐的东西,尽管这锦囊在四师姐的身上不知道放了许久,但还是能闻到和大师姐身上一样的清香。

秦帝直接将萧可敬无视,身体撞了一下他的臂膀抬脚从门槛上跨过,进入了殿内。

“你若敢杀他,我先杀你。”叶素凝眉道。

秦帝看着面前的女子,眼里闪过一丝恍惚,冷声道:“此事不劳你费心,朕老了,会死的。”

叶素失声大喝:“十四年了,您难道就一点懊悔之心都没有吗?”

秦帝低声道:“为帝者,一柄快刀而已,哪里有心。”

叶素含泪驳斥:“刀无心,人有心。”

秦帝大笑,看着这个心智终究还是不够老沉的女子,颔首道:“亲者为仇,爱人相杀。当局者明知是戏却下不来台,旁观者心中暗笑却盼着登场,如你今日所见,这就是皇家,这就是帝王。”

秦帝举起剑指着歪头的秦沐,声色冰冷毫无温情,“他若不死,我秦国将大乱。”

“你为什么要杀我?”秦沐突然问道。

秦帝瞅着他,看着他的面孔想起了这宫廷曾经的主人,冷笑道:“因为你是个孽子。”

他终于出招了,剑锋冲向秦沐,叶素将他拦下,然后让秦沐快跑,萧可敬也上来帮忙,这位看着年迈的金龙袍老人突然气海翻腾,露出惊世修为。

秦沐跑出正殿三步两回头,当他穿过前面的小道时忽然看到了一个黄袍人影,那人一闪即逝让秦沐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瞅到鬼影。

他继续跑,不一会儿又看到了黄袍金甲人。

这一回秦沐揉着眼睛确信没有看错,这确实是个真人,而且貌似还是冲着他来的。

他心慌极了,赶紧解开刚拿到的锦囊,从里面取出来一张折叠的纸,以为会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符纸,打开一看居然只是一幅画。

这画上画了一名女子,既不是大师姐也不是其她师姐,而是跟自己倒是有几分相像的女子,有点秦沐男扮女装的感觉。

“这玩意儿能救命吗?”秦沐苦逼笑道。

待那黄袍金甲男人走近,他也不管了,假装手里拿着很牛逼法宝的样子就朝男子脸上砸去,然后脚底跟抹了油似的便朝另一端的出口开溜。

黄袍金甲男人顺手捻来接住那张画纸,当看到画上的女子时一直平静的心境忽然扬起波澜,呆杵在原地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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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乌云蔽日的天空终于降下了一束束难能可贵的阳光,一直死气沉沉的天齐城终于焕发出了往日的生机。

南宫门外,秦业恨不得踮起脚去看,可是等到秦帝手拿着剑在黄袍金甲男子的陪同下出来时,他却没有看到有谁提着秦沐的脑袋。

秦业想了想,还是迫不及待的冲到秦帝面前求证,忐忑道:“父皇,那孽子死没死?”

秦帝突然停下脚步,轻轻转了下头用冰冷的神色瞪着他,厉声问道:“你就这么盼着你侄儿死?”

秦业有点惶恐,咽了咽吐沫,一本正义的说道:“父皇,他是个孽子啊!老祖曾言,他若不死,光明塌陷,我秦国必将大乱,中洲必将大乱,天下必将大乱。儿臣也是为父皇心忧,为我大秦社稷心忧。”

秦帝顿了顿,翻了个白眼,然后一声不吭的走掉。

这时,南宫门口穿着朝服的老人和白袍女子也相继出来,一老一少不约而同的望着金龙袍老人的背影陷入沉默。

秦帝走到孤零零站着一脸沮丧的蒙武身边,把剑塞还给他。

“滚回你的幽州去!”

随后他背对着身向现场所有的人喊话道:“古来权臣者,若能识大义,知进退,则多半能像周公一样得万世敬仰。但若贪权自大,不可一世,则历朝佞臣奸骨,便是前车之鉴。”

秦帝、黄袍金甲男子和宦官老人步行离去,身形孤僻,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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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过三日,天齐城外的小镇下起了一场大雨,有个年轻的书生蜷缩着身体跌跌撞撞的行走在大雨中,他的身体打起冷颤直犯哆嗦。

没一会儿,这年轻的书生就一头栽在了地上,躺在路中间。

有一辆马车远远驶来,马车后面紧随着十多个兵卒,车夫看到前面路上躺了个人,立马驭马停车,将情况汇报给车内的主子。

贴身丫鬟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自家主子的身旁,低头打量了一眼地上那个脸色苍白的文弱书生,良久说道:“小姐,一身酒气,估计就是个俗尘浪子,您还是就别管了吧。”

“清儿,做人不能不善,遇见便是缘分,他若有事我恐难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带上他一起上路吧。”

“郡主你还真是好心!”

清儿撇了撇嘴,给身后的士卒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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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风和畅,万木峥嵘。

虽说侥幸从南宫捡回了一命,但是秦沐的日子还是一点也不好过,他个路痴跑进了一座深山,结果被困在了一个山洞里。

洞口只能容纳似他的小身板穿行,外面还有一个男修士带着两头不停吞口水的巨熊堵门想扒他皮。

石剑替秦沐在洞口镇守以防不测,三天未出的他枯坐在洞内滴水未进,嘴唇已经干裂,生命也产生了油尽灯熄的幻觉。

他的心底万分绝望,就在他觉得自己必死山洞的时候,洞外忽然传来一阵混乱的杂音,小片刻后他便透过洞门看到两只巨熊傻乎乎的跑了。

“诱敌之计,我不能上当。”秦沐心想道。

与此同时,洞口忽然一暗一亮,有个人在出口晃哒,时不时的还往里面张望,然后就有如泉水般甜美的声音传了进来:“里面有人吗?”

秦沐忙回:“有有有,已经快饿死了啦。”

前面还以为是人引诱他,刚一听出来外面的人是个女人,秦沐思衬片刻就挺着疲惫不堪的身躯鼓起勇气走出了石洞。

当他出来时那个把他逼进石洞的男修士已经不见,面前只有一个穿着红袍还戴着一个精美面具的女子两眼直勾勾的看着他。

“谢谢面具姐姐的救命之恩。”秦沐道谢。

“咕咕咕——”

秦沐的肚子有点生气的在叫。

红袍女子闻声粲然一笑,掏出两个红颜色的馒头递给他,柔声说道:“吃吧!”

“姐姐你人真好!”秦沐接过馒头从里面嗅到了一股玫瑰花的味道,随即就像个八百年没吃过饭的人一样狼吞虎咽的把馒头往嘴里塞。

可是,就在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面前的红袍女子忽然“咯咯咯”的冷笑起来,声音如冰刺问道:“小弟弟,人血馒头好吃吗?”

“……”秦沐愣了下,然后瞳孔放大,瞪着眼睛一口把嘴里的馒头渣吐出来,转身作呕,“呸,呸呸呸,呕……你大爷的,臭娘们你坑我。”

“臭娘们?”

红袍女子声色骤冷,刚刚面前的少年还称呼她姐姐,现在因为自己一个玩笑就把她喊成了臭娘们,可见这少年也是个急性子。

红袍女子有点生气,于是将计就计,两手环胸冷声威胁道:“你敢骂我,信不信我一会儿就把你剁了,做成肉馅包子。”

“我皮厚,嘴又贱,做啥都不好吃。”秦沐睁大眼睛面色僵硬,表情颇为古怪。

面具下一直脸色紧绷的红袍女子险些破功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没关系,我不介意好不好吃,反正烹了也是拿去喂狗。”

“姐姐你怎么可以用我去侮辱你可爱善良的狗狗呢?”秦沐心里悲愤欲绝。

重新听到秦沐改变了对自己的称呼,红袍女子稍稍释然,敛声道:“罢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姐姐我就不杀你啦。”

“谢谢姐姐不杀之恩!”秦沐暗暗松了口气,不用做肉包子了。

“你叫什么名字?”红袍女子语气有点明知故问的味道。

“我叫秦沐!”

“秦沐,我记住了,姐姐这次救了你你以后要是再遇到我可得要报恩啊!”

“自然自然!”秦沐挠着头傻乎乎的微笑。

“对了,还不知道姐姐的名字呢?”

“叫我宁姐姐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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