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念雪听小尹子说裴峰发脾气,便急急往寝殿方向赶去。
一进门,只见裴峰正在批阅奏章,不过刚提笔写了几个字,便生气地摔了笔,哼了一声坐到椅子上。
柳念雪见状,不由得噗嗤一笑。
裴峰闻声抬头,这才见到了自己焦急等待的柳念雪,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柳念雪走上前,从地上捡起御笔,走到裴峰身边,放到案桌上。
“不知是谁惹我夫君不高兴了呀。”
柳念雪边说着,边望着裴峰,柔柔一笑。
裴峰这才有了笑容,起身走到柳念雪身边,从背后搂住她,说道:“还不是你,朕难得今日下朝早。你去皇后那儿,怎么去了那么久。平日里,也不见你和朕有那么多话。”
柳念雪低头一笑,随即转过身子,“我与夫君日日那么多话,夫君还要吃皇后的醋吗?”
说着,按了按裴峰结实的小腹,“饿了吗?”
裴峰把头靠向柳念雪的肩膀,可怜兮兮地说道:“朕一直在等爱妃用膳呢,快要饿死了。”
柳念雪抚了抚裴峰的后背,对着门外说道:“梅香,传膳吧。”
午膳的时候,两人边用膳,边聊起了天。
“夫君今日怎么那么早就来了?”
“念雪不喜欢朕回来早吗?”裴峰故作可怜地问道。
柳念雪低下头,抿嘴一笑,自顾自的吃东西,也不理他。
裴峰见她娇羞的样子,不由满心欢喜,“今日没什么急事,所以得空。”
“怎么,太师今日不用找陛下吗?”柳念雪问着,便想到那日太师入玉宸宫之事,不由得掩嘴一笑。
随后,又继续说道:“当日太师折回,怕是有急事呢。”
裴峰点了点头,“是啊,太师当日是想禀报南昭在海域滋扰之事。”
柳念雪略想了想,说道:“这南昭,与大齐隔着银岭,如此也要来滋扰吗?这银岭天险,哪怕想要出兵,也够不着啊。”
“所以,他们总爱在海域晃来晃去。不过总是在侦查,从未出兵。”
“说来,这南昭倒真是个多事的地方,西边有月戎侵扰,平日里竟然还要在海上瞎逛。”柳念雪一边说着,一边夹了口菜。
裴峰听了,不禁一愣,叹道:“念雪广博,竟连月戎之事都知道。”
由于大陆被银岭一分为二,银岭险峻,不可逾越。所以银岭以南的地方,对大齐来说,就好像是另一个大陆一般。
不过,大齐人,还是知道有南昭的。
一方面,南昭常从海域滋扰,居住在东边渔村里的人,都能看到南昭的战船,也能看到大齐对南昭的防备。
另一方面,也是由于有些南昭行商,不顾山路艰险,翻山而来。虽然一年也没几个人,但这几个人到底会带来一些南昭的消息。
但不同于南昭,除了朝廷中人,大齐甚少有人知道月戎。
南昭的西北面,是一方广阔的草原,这草原三面环山,只有东南与南昭接壤。
而月戎,正是草原上称霸的游牧民族。
他们一年四季,跟着草原的脚步,放马游牧。
每年秋冬的时候,他们便会迁徙到靠近南昭的草原,顺便打劫一下边境的居民。
柳念雪见裴峰一愣,便知道是因为大齐少人知道月戎,所以裴峰才会惊讶。
笑道:“雪国人不同于大齐,雪国人可是常常与月戎人打交道的。”
裴峰之前没听说过此事,不由得饶有兴味,放下了筷子道:“哦?说来听听。”
柳念雪微微一笑,也放下了筷子,“在银岭与雪山交汇的地方,也就是大陆的最西北,我找到二叔的那个地方。”
“那里,其实是全境,最容易通过的地方。虽然山势也高,但相对别的地方,反而略平缓些。”
“主要是,月戎人,戎马为生,身子骨都强健,所以,上得了雪山。”
“只不过,他们一直在温暖的西南长大,这雪山的寒冷,对他们来说有些要命。”
“每年夏天的时候,雪国会难得进入略微温暖一些的时节,这个时候,一小部分的月戎武士,就会跨过雪山,来和雪国人做些小生意。”
“雪国寒冷,需要月戎的毛皮御寒。而且,雪国人自己几乎不圈养牲畜,月戎的牛羊肉在雪国也有好价钱。”
“他们以最简单的方式,以物换物,用雪国人的宝石、首饰,换取月戎人的毛皮和牛羊肉。”
裴峰听了,略略沉思,“朕好像从来没听说过这些。”
“夫君当然没有听说过,雪国东南,靠近大齐的地方,都是与齐人换取棉花和粮食的。”
“而与月戎的交易,在更北边的地方,那里的人,若每年赶路到大齐,单程也要一个多月,还不如就近,和月戎交换。”
“我找到二叔的时候,发现雪崩对那里没什么影响。我想,那里依然有一支雪国人,依照传统,与月容人做着买卖。”
“只不过,那里本就人烟稀少,如今两国合并,估计也剩不了多少了。”
见裴峰点头,柳念雪继续说道:“我想,月戎人还是很向往南昭那样富贵堂皇的生活的。”
“否则,草原人应该视牲畜为生命,如何会用毛皮和肉换取那些冷冰冰、没什么用的宝石、首饰。”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月戎年年都会进犯南昭的原因。”
裴峰听了,接话道:“草原人一年四季都要跟着草地的长势,居无定所。自然会羡慕农耕之族,在一个地方生根发芽。”
柳念雪点头,“臣妾听说南边的宿江,不同于咱们的闵江。闵江分支多,喝水平缓,既滋润土地,又不伤人民。”
“那宿江,每年夏季便入汛期,往往河水泛滥,生灵涂炭。”
裴峰笑着说道:“念雪知道的果然多,其实朕听闻,南昭也曾想修建运河、水库以疏导水流,可闵江的上游,都在月戎境内。所以这两国,总免不得战祸不断。”
两人说着说着,不由都有些感慨,比起大齐的安逸,南昭与月戎却是时时都在焦虑之中。
不知怎的,柳念雪突然想到,“夫君,如今大齐如此安逸,将来若有一日,南昭真的从海上来袭。或者真有一日,银岭不再是天堑难跨。”
“以这两国,多年来水深火热的态势,怕是大齐,就此要陷入危难了……”
柳念雪为叹了口,重新拿起碗筷,却发现裴峰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柳念雪不禁问道。
裴峰温柔一笑,“这个问题,朕想过,可朝中却少有人这么想。想不到朕的念雪,还有为政的天赋。”
柳念雪见裴峰竟那么认真,不由一笑,又放下碗筷说道:“哪里是什么天赋,不过是夫君即为帝王,妾身多想一些罢了。”
裴峰起身,到柳念雪身边坐下,拉起柳念雪手,说道:“念雪的多想,为夫甚是珍惜。”
说罢,两人连饭都顾不上吃,温情地拥在了一起。
用完午膳之后,裴峰照旧在寝殿的案桌上批阅奏章。
而柳念雪仍旧抱着书,到裴峰身边坐下陪着。
由于给柳念雪准备了惊喜,裴峰心中有些激动,但他努力按捺下情绪,假装没什么事一般。
只是,在批阅奏章的间隙,裴峰总也忍不住,时不时的偷瞄柳念雪一眼,见她正在认真看书,料定她并不知情,这才放下心来。
正在两人专注之际,突然听到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随即门口传来女子清冷的声音,“主子,属下竹香,有事禀报。”
裴峰看了柳念雪一眼,只见柳念雪并未放下手中的书卷,只说了一声,“进来吧。”
竹香入内之后,随手就关上了门,对裴峰和柳念雪各请了个安。
随即,便对着柳念雪说道,“主子,芳兰去见了白怡。”
柳念雪一愣,这才放下书卷,急忙追问道:“多久?有没有带什么东西?说过什么话?”
“大约一刻钟,只带了个食盒。冷宫警备森严,属下只能远远地听,隐约听见芳兰叫白怡‘放心’之类的。”
“食盒?放心?”柳念雪皱了皱眉,“那白怡呢,现在如何?”
“属下离开之时,并无异样。”
柳念雪点头道:“行了,你继续跟着吧。”
待竹香得命退出去之后,裴峰才问道:“怎么了?你怎么让她跟着芳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