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峰说起八王妃的反应,不由得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是捏了捏柳念雪的小脸蛋,说道:“说不定是因为你太漂亮,王妃嫉妒了。”
柳念雪笑着拍开裴峰的手,说道:“夫君不就是想说,怕是因为我像姑姑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柳念雪捏起裴峰的手,在手中把玩,只觉得他的手又大又厚实,和自己的完全不同。
指腹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怕是因为每日练剑的缘故。
她一边把玩着裴峰的手,一边说道:“我知道,当日夫君在湖边注意到我,怕也是因为,觉得我像姑姑吧。”
裴峰微微一愣,伸出那只被把玩的手,在柳念雪鼻子上轻轻一刮,“小丫头,怎么那么精怪,什么都猜得到。”
柳念雪嘟了嘟嘴,又拉过裴峰的手把玩着,说道:“这有什么难猜的。”
“方才八王妃嘴里嚷嚷着什么‘你心里只有她’,怕是她知道八王爷以前有心系之人。以八王爷的权贵,心系却不能娶的,必定就是先帝后宫之人了。”
“先帝的后宫,若说有人与我相似,那便只有姑姑了。”
裴峰早知柳念雪聪明,便继续问道:“那念雪怎么猜到,朕一开始也觉得你像先皇后呢?”
柳念雪笑着坐起身,靠向裴峰的肩膀,说道:“夫君可还记得,我们第二次在湖边相遇的时候,就讨论过姑姑的事。”
“后来又听闻过,姑姑对夫君极好,如同亲母一般。”
“说起来,要感谢姑姑,若非有姑姑,夫君或许那一日就不会叫住我了。”
裴峰本来还担心柳念雪会因此不高兴,不想她会这样说,不由得将她搂紧,说道:“一开始,朕是觉得念雪很像先皇后。”
“可后来,朕发现,柳念雪就是柳念雪,独一无二。”
柳念雪窝进裴峰的怀里蹭了蹭,“我知道。”
随即又说道:“依你看,八闲王既然是先帝的宠臣,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这个问题朕也想过,也曾多次召他来问过,只是,王叔守口如瓶,总是和朕打哈哈。”裴峰无奈地摇了摇头。
柳念雪想了想,说道:“不如,我们试着从王妃下手……”
柳念雪说着,坐直了身子,认真说道:“我看,那王妃是个急性子,必要比王爷好糊弄多了。”
裴峰了然一笑,“如此,我便找个由头,把他们召进宫来,你我分头击破。”
柳念雪点点头,笑道:“由头也好找,只说我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王妃,心中愧疚不安,想请王妃入宫道歉就是了。”
“想来这王妃若听到如此,必然心中有愧,不好意思不来。”
裴峰摸了摸柳念雪的小脑袋,“好,就这么办。”
见八王妃的事情已经了了,柳念雪这才提起了裴屿之事。
“还有件事,我觉得奇怪。”
“什么事?”裴峰接口问道。
柳念雪抿了抿唇,犹豫地说:“方才我出麟德殿,去了九龙池,在哪儿遇见了静王。”
裴峰微微垂下眼,似有几分忧伤,说道:“哦?看来,他早就到了,却不曾入席。方才也没听他提起此事。”
“或许,静王担心你多想,所以才没说?可是我总觉得,你与静王之间怪怪的……”柳念雪有些迟疑,她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怪,只觉得这两兄弟之间仿佛隔了一层。
裴峰叹了口气,将过去之事,徐徐道来。
“其实,我与皇弟虽是一母同胞,却不是一同长大的。”
“怎么会?”柳念雪疑惑地问道:“太后当年虽未封后,可她既然生育两子,自然身份贵重,怎么会允许孩子被别人养着?”
柳念雪听裴峰一说,只以为是当年,有人要夺了太后的孩子养。
且她心里觉得,既然裴峰是长子,必是裴屿在他人处寄养。
太后因此特别疼爱裴屿,也是弥补少时的缺憾,情有可原。
裴峰又叹了口气,知道柳念雪估错了,继续说道:“听说,朕刚出生的时候,母后也是极爱护的。”
“却不知为何,过了两年,等皇弟出生之后,她就不在喜欢朕了……”
裴峰说道这里的时候,不由得皱起眉头,眉眼间尽是哀伤,柳念雪见状,不禁握住了他的手。
只听裴峰继续说道:“好像在皇弟出生之后,母后就将所有的爱,都给了皇弟。朕好像突然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不过说来也奇怪,母后不再关爱朕之后,父皇却开始疼爱朕。本来,父皇很少关心朕,可三岁那年,父皇竟然亲自为朕找了老师,让朕就跟着太师习文。”
“本来,朕还是很高兴的,本想着将来或许可以和皇弟一同读书。没想到皇弟三岁那年,母后竟然亲授学业……”
“母后虽是闺中女子,可才名早已遍布天下,说她的文学修养不下太师,也绝非虚言。”
柳念雪不禁有些叹息,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倒也听说过。听说当年,太后尚在闺中之时,曾有诗流落民间,偶被太师所得。”
“太师见了诗句,当时便感叹此女才华卓著,让他兴叹。”
“是啊,母后自诗书上的造诣极深。”裴峰接口道:“可太师到底是天下第一大儒,真要比起学识,恐怕母后未必能胜过太师。”
“只不过,母后给皇弟的是舐犊之情……”
柳念雪听闻,直到裴峰心中赶上,不禁又握紧裴峰的手。
“皇爷爷驾崩那年,父皇登基。入宫之后,母后便只带着皇弟,同住在德容宫中。朕一人独居在太子宫,就连位置都是一东一西,相去甚远。”
“后来,任凭朕如何努力,哪怕不论文武都比皇弟高出一筹,母后就是不为所动,一直对朕淡淡的。”
“多年来,朕一直是孤身一人。直到先皇后入宫之后,可能因为她当时刚从雪国而来,在宫中本就无依无靠。见朕也是无依无靠,常常独来独往,觉得可怜,便时常照拂,倒如同亲母一般。”
“一开始,朕曾经想过,若朕与先皇后多亲近,母后或许会吃醋,便多疼爱朕一些。可事实证明,朕实在是想多了,母后对此毫不在意。”
“后来,朕也慢慢习惯了,便只亲近先皇后与父皇,少亲近母后了。”
“朕与皇弟,从小便是聚少离多。不过,皇弟小时候其实很喜欢粘着朕。可惜,他与母后一样,越长大就越少粘着朕。朕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母后对他说了什么……”
“当年登基之事,就像一个拐点,拆散了皇弟对朕最后的一点依赖。”
“当时皇弟也不过八岁,虽然还是年少懵懂,可到底也是皇家子弟,心里多少也是明白的。”
“皇弟幼时也是个活泼的孩子,如今,却成了这样。”
柳念雪叹了口气,皇家子弟,即便只有兄弟二人,没想到也会生出那么多龃龉。
她不禁拉过裴峰,让他靠到自己的胸口,轻轻抚着他的头发,说道:“夫君不要难过,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如今夫君有了念雪,夫君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裴峰蹭在柳念雪的怀里,感受她胸口的温暖和身上的香气,不由得有些迷糊。
伸手一搂,将她扑倒在床上,轻轻啃着她滑嫩的肩膀,低语道:“如今,朕有了念雪……”
他的声音和气息就在她的肩头,柳念雪没想到会是如此,身子不禁一颤,不由嘤咛了一声。伸手便去推他,“还没洗澡呢,别动了。”
这句话仿佛提醒了裴峰,他坐起身子,玩味地笑了笑,拉着柳念雪的手说道,“那……就一起洗吧。”
柳念雪脸一红,坐起身,推了裴峰一把,“不害臊。”
裴峰见柳念雪害羞,不禁一笑,对着门外吩咐道:“李福全,去把汤泉准备一下。”
随后,又对柳念雪说道:“陪朕泡一会儿汤泉,朕累了一天了,反正明日又不用早朝。”
柳念雪拗不过裴峰,两人泡在汤泉里,终于将一整天的疲惫都卸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