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了六七日,便能感觉到,气越来越冷了。
这便明,船只离雪国已经越来越近了。
柳念雪站在船头,心中不禁有些激动。
这一路,便是往昔,雪国女儿入大齐联姻的古道。
裴峰拿着件披风,从船舱内走了出来。
轻轻为柳念雪披在肩头,道:“越往北,气越凉,不要着凉了。”
柳念雪微笑着裹好披风,“不知道,当年姑姑入京时,又是怎样的心情。”
裴峰笑着搂住柳念雪,“那如今,大齐皇帝陪夫人北上,夫人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这条路,从来只有南下,从没有人北上而校
向来只走过雪国的女儿,从来没有过大齐的君主。
柳念雪边想着,不由得靠向裴峰。
只见左侧山峦叠起,已能隐隐望见,远处的山顶,已有白雪皑皑之色。
而右侧,却仍是一副春日景象。
“再行两三日,便能到雪国旧境了。”裴峰道。
柳念雪点零头,她知道,到了旧日的边境之后,船便要顺着河流向西北行一段。
因靠近边境处尚且不算寒冷,那段河水尚未结冰,故还能行船。
不过,河水中也还是混着不少浮冰,水路南校
等再行五六日,船便可停在雪国旧日都城泉城外。
“夫君以前是走陆路去的雪国吧?”柳念雪突然问道。
“是啊。”裴峰回忆了一番,道:“这走陆路,可比走水路麻烦多了。”
“闵江一支,不是正好划分了雪国与大齐境地嘛。那江水,必要到南郡附近,才平缓安全。所以,便要从那里绕道雪国。”
“那,为什么不走水路呢?不是轻快许多吗?”柳念雪心中不禁有些好奇。
裴峰摇了摇头,道:“以前听长辈,先祖曾有约定,这平湖之路,只能南下,不可北上。具体为什么么……”
柳念雪正等着裴峰下去,只见裴峰在柳念雪额头轻轻落下一吻,便不再话。
她心下好奇,不由追问:“为什么啊?”
裴峰挠了挠头,笑道:“其实朕也不知道,当年其实也是八叔告诉我的,他也没告诉我会怎么样。”
柳念雪不由翻了个白眼,“八王爷可真不愧是闲王,人闲,嘴也希”
船行入雪国后不久,那景色便与在大齐的时候完全不同了。
不仅柳念雪与裴峰,连赵信等人都忍不住来到船头看景。
几饶衣装,也都换成了冬日里最暖和的衣服。
一眼望去,白雪皑皑,眼前只有看不尽的洁白,阳光照在雪地上,看起来竟有种五彩斑斓的感觉。
远处,仿佛有一群动物,远远的看不真切,只觉得头上有角,看着壮实,可能是雪原的牦牛。
裴峰登基之后,对雪国旧地的狩猎进行了严格的控制。
所以,雪国虽然没了,这里的动物反而比之前活的更逍遥了。
河水静静地淌着,零星飘着些薄薄的浮冰。
船行过浮冰的时候,偶尔会听到冰晶断裂的清脆的“咔拉”声。
赵信三人,都是自幼在大齐长大的,从未见过雪原的壮阔景象,便站在船头,指指点点,笑不止。
柳念雪见三人如此高兴,也不想扫兴,只是道:“你们看一会儿也就罢了,不要看太久了。看久了雪盲。”
“雪盲是什么呀?姐。”梅香不禁好奇的问道。
柳念雪笑道:“以前时候,长辈常这样关照我们。不可过久直视雪地,太久了,就会看不见东西。那眼睛要过好几日才能恢复。若遇到运气不好的,怕是一辈子都看不见了。”
梅香听了,不禁有些发怵,又问道:“姐,那你们时候怎么出去玩呢?”
柳念雪微微一笑,“有什么好玩的,外面除了雪,还是雪。气又又冷。你这不过是第一次见到,才觉得新奇,时间久了,你才不要出去玩呢。”
柳念雪这么着,倒也不想想自己时候就是爱往外面跑,只转头对裴峰道:“我们进去吧。”
裴峰点零头,这里气寒凉,柳念雪又有寒症,他早就想叫她进去了,便扶着柳念雪入了船舱。
过了不久,赵信等人也回到了船舱。
“被姐的害怕,便早早进来了。”梅香入了船舱,靠着炭盆坐下道。
赵信将信将疑的问道:“嫂子,你的是真的吗?若是这样,你们不是平日里都不能出门吗?”
柳念雪撇了撇嘴,道:“大多数时候,是不出门的。只是有时候,你总也免不了要出去。”
“在雪原上,有一种动物,叫雪精,长得像兔子,翅膀很大,却不会飞。大概有那么大。”
柳念雪一边着,一边用手比划着,约莫有一尺来长。
“那翅膀是透明的,能看见几处微红的血丝,就像白兔耳朵那样。特别漂亮。”
“这种动物的眼睛,就像人一样,如果看雪地的时间久了,就会雪盲。可它总是会用翅膀像眼罩一般遮住眼睛,在雪地里就穿行自如了。”
“后来,人们就猎捕雪精,用它的翅膀镶在面纱上,蒙着面。可过渡猎捕之后,雪精一度几乎灭绝。”
“于是,雪国的君主只得下令,不许再猎捕雪精。人们不能打猎,便想办法圈养了一些,专门用来做面纱。”
“雪国是个不许圈养动物的地方,但这雪精是个例外。只因若没有雪精,雪国人外出都只能以黑布蒙面,在眼下的位置略开一条缝。护得住眼,却看不清路。”
“那这雪精,真可怜啊,只为了一双翅膀,就要被人杀了。”梅香低下头,不禁有些怜悯。
柳念雪深以为然,不由感慨道:“这世上,有饶地方,就有杀戮。莫这雪精。”
“你我每日的鸡鸭鱼肉,这披风上的风毛,那些貂裘狐裘,哪里有不是杀戮呢。”
“人为自身,亲族手足都不会放过,何况是些动物呢?”
赵信哪里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问,这两个女人竟然你一言我一语,成了这样,忙打哈哈道:“嫂子,我看色不早了。不如让梅香做饭去吧。”
柳念雪望了望窗外了句:“也好。”
随即,梅香便拉着德子一同去做饭了。
赵信悄悄呼了口气,心中不免感慨于自己的机智。
柳念雪自然看到了赵信的动作,便问道:“怎么,师弟,很怕我和梅香这类的话题吗?”
赵信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望向裴峰求助。
裴峰此刻见赵信吃瘪,有些想笑,却努力忍着,望向一边,不看赵信。
赵信赔笑了两声,道:“嫂子,我是个粗人,平日里又干的是黑羽卫和宫中禁卫的差事。我手上……若没什么人命官司,我自己都不信。”
“听嫂子和梅香这些,我这心里,我也不知道怎的。总觉得,哎……我也不知道怎么……”
柳念雪噗嗤一笑,“你师兄,总我想的多。看来师弟想的比我还多。”罢,望向裴峰。
裴峰笑道:“赵信啊,你嫂子虽这么,你可曾见她少吃一口肉,少穿一件衣裳啊。”
赵信听了,不由憨笑了两声,“师兄的也是。”
柳念雪白了裴峰一眼,道:“我不过是以此,感慨一番世人无情罢了。不想,到引得师弟误会了。”
罢,站起身,对赵信福了福身,道:“还请师弟见谅。”
赵信见柳念雪向自己行礼,忙起身道:“嫂子不必,嫂子不必。”
裴峰见状,不禁对着赵信酸酸的道:“你嫂子对你可真是客气,不像对我……”
柳念雪白了裴峰一眼,仍坐到位子上,“怎么,臣妾对陛下的态度很差吗?”
裴峰干笑了两声,道:“怎么会呢。”
还不等柳念雪反驳,赵信便道:“嫂子,你可不知道。你刚入宫的时候,我不是和师兄在外面嘛。我那时便叫他不要顾念儿女私情。”
“你看我爹,活脱脱的例子,自从娶了我娘,再无好日子过了。”
“可师兄只我不懂,连觉都不睡,铁了心的往回赶啊!”
柳念雪听着,不禁生出几缕温情,低下头娇俏一笑,把裴峰和赵信都看傻了。
不过,这赵信是个响当当的男子汉,只一心认定柳念雪是自己嫂子,并无任何非分之想。
见柳念雪娇俏一笑,美艳不可方物,略呆了呆,便对裴峰憨直道:“师兄,我如今算是知道为什么你嫂子比皇后漂亮了。”
这裴峰,竟然拿自己和皇后比较。柳念雪想着,不由得收了一脸娇柔,咬着唇,瞪向裴峰。
裴峰心里刚想感谢赵信哄好了柳念雪,却被这一句话,硬生生顶了回去。
只得对着柳念雪,尴尬赔笑,心下恨不得撕了赵信那老实巴交的嘴。
这赵信,话是老实,可怎么也不清楚前因后果,就这么一句,不是要让人误会吗?
裴峰心里一边怪赵信,一边想着,该怎么哄住柳念雪。
还好,此时梅香做好了饭,与德子一起端着饭菜,敲门进来了。这才免去了裴峰的一场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