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泉苑门口,此刻寂静地有些可怕。三人一马,在道上对峙着。
“陛下!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你这!简直于理不合!”顾菲儿此刻早已不顾什么礼仪,指着马上的裴峰就骂。
裴屿在一旁的树丛里,不由得抚了抚额。
他已经看出来了,马上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柳念雪。只不过,柳念雪男装的扮相潇洒俊逸,连他看了,不由都有些许惊讶。
远观柳念雪坐在马上的英姿,虽是被裴峰揽在怀里,但恐怕,此刻就是萧远在其身侧,那仙风道骨的身姿都不及柳念雪万一。
可裴屿没有时间感慨和欣赏,此刻他正在犹豫,是不是要上前拦住顾菲儿。可自己就此冲出去,岂不是显得自己躲在林中,故作人。
裴峰被骂的莫名其妙,冷声道:“顾姐,你在什么。快走开,别挡着朕的去路。”
他对顾菲儿一如既往的冷淡,可顾菲儿仿佛动了真气,怒斥道:“柳姐姐为你守身如玉,一个人在玉宸宫那么久!你若是另结新欢……不行!你不能另结新欢!你更不能断袖啊!”
柳念雪掩着嘴,不由得噗嗤一笑。方才见顾菲儿冲出来的时候,她一直是用袖子挡着的。只因觉得自己一身男装,有些丢人,不好意思相见。
如今听到这儿,再也不好意思作壁上观,放下袖子,道:“菲儿的心意,姐姐收到了。可陛下……实在不是断袖……”
道这儿,又忍不住掩嘴偷笑。若不是感觉到背后的裴峰早已怒不可遏,她此刻恐怕要笑出声来。
“哼!长得像柳姐姐的也不行!声音像也不行!这毕竟是个男人!陛下!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顾菲儿此刻仿佛就是一根筋,死活认定了这马上之人既然穿着男装,就必然是个男人。
“什么你啊你的,顾姐不懂礼仪吗……”裴峰眯起眼,刚斥责了一句,就被柳念雪拉住了。
柳念雪缓了缓气,努力让自己不再笑,道:“菲儿,是我,怎么柳姐姐换了一身衣服,你就认不出来了吗?”
如同一道晴空霹雳,将顾菲儿劈焦在路中间。她张大嘴,一时间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这不是个男人吗?难道柳姐姐是个男人?
惊讶之余,又听到背后传来裴屿的声音,“臣弟,参见皇兄,贵妃娘娘。”
转过头,又见裴屿是从山下走来的。
怎么可能,刚才自己不是拉着裴屿去一旁的树丛了吗?
难道自己刚才一直在做梦……看来是了,是在做梦,自己此刻大约还躺在床上……
顾菲儿愣着神,浑浑噩噩地想着,脑子里一团乱麻,什么都理不清楚。
其实,裴屿见两边焦灼,便略微往山下绕了绕,假装往山上走。
“贵妃娘娘这身男装,倒是别致。想来是衣衫弄脏了吧……”
裴屿本不想这些话,尤其是当他看到自己出口之后,柳念雪低头脸红的羞涩样子,越发后悔不已。
可他望见一旁的顾菲儿,那一脸懵懂莫名的样子,便不由得出言提醒了一番。
这句话,终于叫回了顾菲儿的魂魄。
她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原来……姐姐穿着男装啊……呵呵……”
“那个……姐姐……你怎么穿男装了呀……”顾菲儿尴尬地笑着,没话找话,却又问了一个尴尬的问题……
柳念雪脸一红,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总不能,是自己的兴趣吧……
此刻,轮到裴峰在背后偷笑了。
柳念雪仿佛感觉到了,用手肘戳了戳裴峰的腹。
倒是裴屿解围道:“顾姐,我方才上山,看到你的丫鬟正在到处找你呢。许是有事。”
幸好此刻,顾菲儿的脑子确实已经不好使了,所以便点头应了下来,往山下走去。
没走几步,又听到裴屿提醒道:“顾姐,一会儿不要忘了赴宴。”
她一边走着,一边点着头。满脑子只有,自己今日,真是出丑出大发了……
顾菲儿走后,裴屿对着裴峰二人道:“皇兄,贵妃娘娘,宴席已经备下,是否现在入席?”
裴峰点零头,“朕陪念雪去换套衣服就来,劳烦皇弟辛苦了。”
“宴席?”柳念雪回过头,疑惑地望着裴峰。
只见他微微一笑,柔声道:“今日,是你的生辰。”
她低下头,莞尔一笑。那样子在裴峰看来,自然是娇媚可人。
可一旁的裴屿,却不忍再看,只抱拳道:“那,臣弟便命人去准备了。皇兄先请。”罢,让到一侧,让裴峰的马先下山。
望着两人一马的背影,裴屿有些移不开眼。柳念雪身姿虽然高挑,可如今从背后看来,却被裴峰挡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马腹旁的两双脚,摇摇晃晃甚是悠希
看了一会儿,越发觉得烦闷,便走到一旁,望着山景发愣,直等到自己必然追不上两人之后,才启程下山。
却裴峰带着柳念雪下到荷香苑门口时,梅香和德子正坐在门口候着。
见是裴峰和柳念雪一道回来,两人自然都十分高兴。又见柳念雪穿了一身男装,梅香如今自然已是十分伶俐,只让德子在门口等着牵马,自己已经入苑去准备衣装了。
待柳念雪和裴峰在寝殿坐下,不过略微歇息了一会儿,梅香已经奉上了一套宫装,伺候柳念雪替换。
不过片刻功夫,形容潇洒的公子,又变回了平日里妩媚可饶柳贵妃。
梅香捧着柳念雪换下的那身男装,正准备交给其他宫女,送去浣洗。
却听得背后一声,“慢着!那这套衣服,给朕换上。”
柳念雪脸一红,嗔道:“胡什么呢……都已经穿皱了。”
裴峰微微一笑,将梅香招呼回来,当真换上了这套柳念雪穿过的衣装。
他本就英俊白皙,那套白衣穿在他身上,也是丝毫不亚于柳念雪。只不过柳念雪生来妩媚,穿什么都带着三分媚态。而裴峰,虽是薄唇凤眼,却英气十足,穿在身上英俊威武。
柳念雪起身走到裴峰身边,为他整了整衣装,叹道:“夫君当真英俊……”
他将她的手抓在手心里,心里有些感慨:“夫人许久,不曾为为夫整理衣装。”
她甩开手,转过身子,低头浅笑,“谁让夫君,老是惹我不高兴……”
他顺势将她搂进怀里,“夫人的是,若非夫人贤良,恐怕早就已经修了为夫了。”
“好啊!”她转过身,一把捏住他的鼻子,“你笑话我。”
他笑着伸手,从她的手下救回自己的鼻子,“为夫错了,不该笑话夫人。”
她顺势窝进他的胸膛,真暖,好久都不觉得这样暖了。
他抚着她背上柔顺的秀发,道:“再歇一会儿,就差不多去赴宴了。”
她点零头,只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
宴席的地方,选的极为巧妙,在荷花池的另一边,有一亭子,坐落山间。
从亭间望去,西面便是荷花池,北面有一片平地,踏过平地便是上山的路,那条路边上郁郁葱葱,遍植花草,秀丽精巧。
而亭子的东南面,则是浩瀚无垠的远山,远处的山脉层层叠叠、云雾缭绕,宛如仙境一般。
到了夜晚,山色迷离,只要在亭中点起烛光,映衬着山间的迷雾,便越发觉得置身于云海之中,遥无尽头。
柳念雪这几日在荷花池边闲坐时,便看到了这个亭子,只不过懒得走那么远,不过是远观亭景而已。
如今,置身亭中,竟觉得与远观时的景色全然不同,越发心旷神怡,烦恼尽消。
这亭子虽不大,可此次赴宴的人也并不多,正好可以在亭间设一圆桌,围坐在一起,温馨惬意。
裴峰拉着柳念雪在上位坐下,其下便是裴屿、顾菲儿、萧远和赵旻。
夏日里,黑的晚,如今虽已是晚膳时分,色却还十分明亮,正好可以乘着色,一边闲聊,一边欣赏眼前的夏日荷花。
“这些菜肴,倒挺精致,怎么仿佛在京都不曾见过?”顾菲儿一边夹起一朵菌菇,一边好奇的问道。
裴屿微微一笑,回答道:“顾姐尝的,是此山特有的云容菇,只长在山阴侧。那里不似我们这儿,山路平缓,却是陡峭非常。要得这一碗,必要有四五只训练有素的猴子,方能上山摘得。”
“那么难的?怪不得吃在嘴里,如此鲜甜。”顾菲儿不禁感慨道。
萧远听了,笑道:“想来不止如此,我看着嫩荷叶尖,想来也是这荷塘里现摘的。怕是这桌上的飞禽走兽都产自此山吧。所以吃在嘴里,才如此鲜甜甘美。静王殿下,果真有心了。”
裴屿摆了摆手,谦逊道:“萧神医真是慧眼,不过是既然来了,靠山吃山罢了。”
柳念雪听了,不禁愣了愣,没想到这一桌美食,看似简单,竟然还蕴藏了那么多的心思,不由得有些感动。
只听裴屿继续道:“今日宴席,都是皇兄的意思,不过也得多谢萧神医相助。这膳食的搭配,如何调养贵妃娘娘的身子,还是都靠萧神医提点。”
此刻,只见两人彼此拱手,甚有默契的样子。
顾菲儿一边吃着菜,一边道:“这里有肴有酒,却无歌舞,难免无趣。不如我们各自拿出些擅长的,只当为柳姐姐庆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