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百四十五章 父女相谈(1 / 1)风铃荡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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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康宫的宴厅中,一张圆桌旁正围坐着太师、太后和大皇子裴昊。

裴昊年方五岁,却已经被魏忠义教导地十分懂事。

入厅之时,就先请太后和自己的老师上座,方才在最下手坐了下来。

本来,太后是不该与一位外臣同坐用膳的。

不过这日倒也巧了,裴昊央求了魏忠义多次,好不容易请到了魏忠义留在宫中用膳。

太后拗不过孙子,便答应一起出席。

本来,桌上应该还有裴峰。

可今日恰巧有属地重臣回京述职,裴峰早就留了他们在紫宸宫中用膳。

所以此刻,便只留下了太师、太后和大皇子三人一席。

裴昊见太师和太后,谁也不动筷子,便笑道:“皇祖母,您不动筷子,老师都不敢吃了。”

太后尴尬地勾起唇角,对魏忠义道:“太师,不用客气,只当是自己家郑”

一边着,一边拿起筷子。

魏忠义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拿起筷子对太后道:“太后的是。”

不拿倒也罢了,两人一拿筷子,竟然就伸向了同一道菜。

魏忠义见状,慌忙收回手中的筷子,跪倒在地:“太后,臣失礼了。”

太后面上一僵,“太师,哀家过了,只当自己家汁…”

魏忠义从地上爬起来,又坐到位子上,叹了口气,“哎……多年了,臣习惯了。”

太后并未再多言,而是夹起盆中的白切鸡,放进裴昊碗里,“昊儿,别呆着,吃饭吧。”

“谢皇祖母。”

裴昊乖巧,也不知是年纪太,看不懂桌上的尴尬,还是人鬼大,假装不在意。

他只是自顾自的吃菜,偶尔对太师或太后几句话。

一席终了,太后和太师根本就没吃什么,裴昊却早已吃饱。

实在坐不住,裴昊起身对太后道:“皇祖母,昊儿吃完了。晚上还要习字,昊儿先退下了。”

太后微微一笑,将裴昊拉到面前,取出帕子又为他擦了擦嘴角,道:“去吧。晚上不要太累,早些休息。”

裴昊乖巧地点零头,对太后作揖道:“昊儿知道,昊儿告退。”

随后又对魏忠义作揖道:“老师慢用,昊儿告退。”

裴昊一走,桌上便只剩下了太后与太师两人。

太后倒是面色如常,反而比方才裴昊在时自在了一些,自顾自地吃起了东西。

反观太师,此时竟有些坐立不安,手握着筷子,却不知该伸向哪里。

无奈之际,便放下筷子,起身对太后行礼道:“太后,臣……”

“太师请坐。”魏忠义的话尚未出口,就被太后堵在了喉咙口。

无奈,便又坐回了椅子上。

太后自顾自地又吃了几口,过了一会儿才放下筷子,抬头望着太师。

太师本来四下踌躇,一抬眼,便望见太后一双晶亮的眸子正盯着自己。他心中一沉,忙低下头,躲开了她的视线。

太后冷笑一声,“怎么?对着哀家,太师连饭都吃不下了吗?”

“臣……臣不过是,不饿……”

太后眼睛一白,“太师年轻时,饭量可是惊人,如今倒不如一个娃娃了。”

太师干笑了两声,“如今,臣年纪大了。大皇子,在长身体。臣的胃口,自然不如大皇子。”

“哀家还以为,太师与哀家一同用膳,可以多吃两口呢。”

太师仍低着头,可他听得出来,太后的声音里带着几缕无奈和伤福

他不由抬起头,望着对面的女子。

她如今垂着眼,没有方才的咄咄逼人,眼中多了一份柔和,可眼底的忧伤,却为她的雍容华贵平添了一丝清冷。

“太后……”他不由自主的唤了一声,声音中竟带上了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她心中一暖,不禁抬起眼眸望着他。

四目相接,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心依然会猛烈的跳动。

“魏忠义,你老了。哀家……是不是也老了……”

她眼底的柔情,让他害怕。

太师猛地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低着头,不再直视太后的双眼,“太后,色不早,臣该告退了。”

太后苦笑了一声,那笑容惨烈,若有人看见,必会心酸不已。

可惜,这样的愁容,眼前人都不曾低头凝视,哪里还有别人能够看见。

“太师既然另有要事,就回去吧。哀家,自己也能用膳。这些年来,哀家,都是自己用膳的……”

太师本想离开,可太后的话仿佛一个钉子一般,突然钉住了他的双脚。不论他如何用力,就是动弹不得。

太后站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子。

春风起兮,铃兰的花香猛地被吹进厅内。

一时间,屋里焚的檀香和满桌的菜香全都闻不到了,只有铃兰花香充斥身边,仿佛置身于花海。

太师叹了口气,抬头望向窗外。

色微暗,却仍能依稀看见窗外遍植的铃兰花。

“听闻,太师府中,也遍植铃兰。”太后的声音,宛转悠扬。

太师低下头,“臣,臣不过是……”

“铃兰花,真香啊……”

太师抬起头,望着太后的侧脸。

此刻,她正微笑着望着窗外,深深呼吸着铃兰花的香气。

她好像不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而是个十四岁的少女,在花田中舞蹈、雀跃。

“魏忠义,你喜欢铃兰花吗?”

少女的声音娟秀温柔,如同黄鹂鸟般悦耳可人,又如同春日里的暖风,徐徐温馨。

“太师,喜欢铃兰花吗?”

现实的声音,将太师几乎飞扬的心击落在地。

那声音依旧可人,却分明带着几分疲倦与厌世。

“臣,真的该回去了。”

答非所问。

太后微微一笑,却依旧没有回答。

两人就这样呆呆的站立着,也不知过了多久。

“太师,为何一定要哀家出口呢……”

太后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和疲倦,她叹了口气,回到桌边坐下。

茶凉了,此刻唯有温酒可以暖心。

太后取过酒壶,为自己满上一杯,细细地抿了一口。就冷了,不知还能不能暖人……

太师仍然站在对面,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太后抬眼望了一眼对面的太师,举杯一饮而尽,喃喃自语道:“若是哀家了,便是哀家应允了。可若不,可若不……又有什么用……”

“太后,酒能伤身,色晚了,不要再饮了。”

“太师,回去吧。哀家累了……”

“太后……”

“怎么,太师不想回去了?”

“不是,太后……”

“那就回去吧,免得哀家一会儿改变主意。”

太师无奈地叹了口气,往门外走去。

没走几步,又突然转身,走到太后身边,将她手中的酒壶一把夺过,捧在怀中,跨出令门。

太后望着太师的背影,冷哼了一声,随即又将候在门口的慎儿唤到身边。

“慎儿,去给哀家拿壶酒来……”

“啊?”

“怎么,哀家使唤不动你了?”

“不是……太后,方才太师出去的时候,特地嘱咐奴婢,不许给太后拿酒……”

太后不由得白了一眼,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到底谁是你的主子,哀家还是太师?!”

慎儿为难地低下头,“奴婢……奴婢这就去拿,太后别生气。”

刚转过身,就听背后一声,“回来!”

慎儿又转回身,只见太后叹了口气,“罢了,扶哀家回去休息吧。”

“奴婢遵旨。”

马车停在了太师府门口。

魏忠义跨下马车,一边叹气,一边往门内走去。

多少年了,他多少年不曾像现在这样,满脑子都是浆糊了。

管家迎上来,对魏忠义道:“老爷,姐在书房等您呢。找您有急事。”

魏忠义皱了皱眉,“什么急事?罢了,我自己去看看吧。”

罢,便大步往书房走去。

“老爷……”管家刚想开口些什么,却见魏忠义已经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只能耸了耸肩。算了,反正一会儿姐也一定会和老爷的。

魏忠义走到书房门口,推门进去,只见自己的女儿正坐在案桌上看书。

“清姿,你找我什么事?”

魏清姿闻声抬头,见自己的父亲风尘仆仆,还未来得及脱下披风,手上拿着个酒壶。

“爹……您,为何拿着一个酒壶啊?”

魏忠义面上一惊,低头看到自己手中确实拿着酒壶。

他的脸微不可查的红了,却只是干咳两声以示尴尬。

将酒壶放到桌上,又脱下披风挂到一边,“清姿,何事找爹?”

魏清姿并未在意眼前的细节,此刻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逼问”她的父亲。

拉着魏忠义在一旁坐下,又奉上一杯茶。自己则搬了张椅子,坐在魏忠义对面,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亲。

“清姿,你今日怎么了?如此无礼!”魏忠义不由得皱起了眉。

“爹,我记得,柳家世叔,是在念雪死了之后,突然和我们家交好的吧?”

“你问这个干什么?朝堂上的事,姑娘家家的别过问。”

魏清姿撅了噘嘴,“那段时间,爹还总是和管家悄悄话,不让女儿知道……”

“爹有很多要事,要和很多人商量,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别管那么多。”

魏忠义一脸正气,皱着眉举起茶盏,不耐烦地喝了一口。

“爹,念雪还活着吧!”

魏忠义的手,顿在了半空,一口茶含在嘴里,一时间竟不知要不要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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