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躲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远远的,冯倩倩一边走过来,一边笑着问道。
柳念雪微笑道:“倩姨,能有什么悄悄话呀。”
“那群男人吵得很,咱们不如去外面花园里坐会儿吧。”
冯倩倩一边对柳念雪说着,一边看了看对面已经围在一起的几个男子。
柳念雪探了探头,只见他们各自举着酒杯,脸上时而严肃、时而了然,看上去也不是在说什么高兴事。
便对冯倩倩说道:“看来他们在聊政务。那咱们命人拿些水果蜜饯去花园坐会儿吧。”
说罢,便起身对青玉吩咐了几句。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这几日头疼,吹不了风。”
正在众人准备离去的时候,顾菲儿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说道。
柳念雪愣了愣,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可要宣太医看看?”
“不用了,是老毛病了。姐姐们放心去吧,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不如,我让人带你到厢房睡一会儿?”
“不用了。姐姐如此关怀,菲儿倒是不好意思了,菲儿在此听听丝竹声,反而舒服一些。”
柳念雪叹了口气,语气有些犹豫:“那我们出去了。你一个人,好好坐一会儿。”
顾菲儿点头应了一声,又催着柳念雪等人赶紧出去。
柳念雪出去之后,顾菲儿便独自坐在席上,呆呆的望着对面。
裴屿正在和萧远说什么,虽听不见,可裴屿的脸上竟是如此神采飞扬。
她嫁入王府那么多年了,从没曾见过裴屿对自己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记忆中,自她成为静王妃之后,便只能从静王的脸上看到冷漠、疏离。未嫁时,她偶尔还能看到他的笑脸可成了他的妻子之后,反而
她咬了咬唇,遥遥望着自己的夫君,贪婪地凝视着此刻他难得一见的样子。
什么时候,他可以对自己露出笑容?可以对自己怀揣期待?
顾菲儿侧过脸,双眼不由得望向殿外。可她坐着的位置,只能看到殿外绿树成荫,除此之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殿外,柳念雪等人正围坐在花园的石桌边上,桌上摆着瓜果蜜饯,和几样小菜。
明明已是秋天,玉宸宫中却根本不觉得寒冷。
此刻红枫飘荡,菊香满园,景色宜人。
冯倩倩随手拿起一只橘子剥了起来,说道:“还是这里好,既能听见殿中的乐声,又不吵闹。咱们坐在一起,说话也方便。”
柳念雪笑道:“我倒不知,你们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熟了。”
魏清姿微微一笑,“这几年,我们几家走得近,自然私下里常常同席。”
“原来如此。”
赵旻开口说道:“只是,静王妃甚少和我们同席。当年,我因她救过我,也曾登门拜访。一开始也还好,后来渐渐也就不见我了。许是我说错了什么话,自己不知道吧。”
赵旻撇嘴想了想,到底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冯倩倩将一瓣橘子塞进赵旻嘴里,说道:“别想了,她这几年,向来不出来见人。静王去哪儿,也很少带着她。”
“原来他们关系不好?”柳念雪愣了愣,犹豫问道。
“你不知道?”
三人一同望向柳念雪。
“我我哪里会知道啊。我才回来两天而已。我只听说他们在一起了,其他都不曾听说啊。”
魏清姿叹了口气,似乎不知从何说起。
倒是冯倩倩爽快,说道:“听说,当年是因为顾小姐怀孕了,静王迫于太后施压,没办法,才娶了她。两人大婚不足七月,那孩子就生下来了。
外面的流言,说的可难听了。都说是静王妃不知廉耻,勾引的静王。若非背后是顾家,无论如何都做不了静王妃。
静王么,也是固执,从来不处置那些流言,也从来不辩驳。后来,静王妃就不常出门了。”
柳念雪叹了口气,没想到顾菲儿竟还是出此下策,走了一着险棋。
如今,苦乐,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才明白。将来是不归路还是苦尽甘来,也只能看她自己了。
魏清姿无奈地摇了摇头,“这静王妃,也是不值。既然知道静王不喜欢自己,又何必强求。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又有什么不好?”
此话一出,冯倩倩和赵旻竟同时叹了口气。
两人相视了一眼,都不由得愣了愣。
柳念雪和魏清姿对视了一眼,“你们俩,那么感触吗?”
冯倩倩说道:“我倒想着,我不如学她那样,把谦哥拿下。左右先嫁进去在说吧。”
柳念雪尴尬一笑,“倩姨,你若是这样想。能不能别当着我的面说,你让我到底是帮你还是帮爹呢”
冯倩倩伸手在柳念雪额上一点,嗔道:“没良心的丫头,自然是帮你倩姨。你爹以前不让你出门,是谁帮你溜出去的。”
柳念雪张了张嘴,本来驳斥,转念一下,不由叹道:“说的也是”
赵旻伸手摊在桌上撑着头,感慨地望着柳念雪和魏清姿,“还是你们好,没这种麻烦。”
柳念雪与魏清姿相视一笑,问道:“怎么?赵小姐可是有心上人了?告诉我们吧,我们会帮你的。”
赵旻抬头望着一脸坏笑的柳念雪,不由得红了红脸,说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就是,见到他的时候,挺高兴的。”
冯倩倩也起了兴趣,伸手推了推赵旻,“是谁啊?说来听听。”
赵旻叹了口气,转头侧向一边,“我不知道怎么说。”
魏清姿微微一下,“行了,别逼她了。人家情窦初开,倒要被你们说得没了想头。”
柳念雪瞄向魏清姿,故作正经道:“魏小姐,还没嫁呢,就帮着小姑子了?”
魏清姿轻轻在柳念雪手臂上一掐,“你这丫头,回来之后,嘴越发坏了。”
这一掐虽不疼,柳念雪却不由得“哎哟”了一声,“你现在怎么会掐人了。平日里尽掐赵信了吧。”
魏清姿脸上一红,“你这坏嘴”
赵旻愣了愣,转头问魏清姿,“嫂子,哥哥好掐吗?”
好掐吗?谁会这么问?魏清姿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只得疑惑地望向赵旻。
赵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娘也爱掐人。她说,我爹和我哥身上的肉硬的很,掐起来费劲。”
魏清姿噗嗤一笑,“这倒是真的,实在掐不动,也就是做个样子。”
“无妨无妨。这事,以后你问娘,她早就掐出经验了,可厉害了。”
几人谈笑着,又抬头望望天空。如今正值月初,一轮弦月高挂夜空,光虽不亮,却十分惬意。
“倩姨,屹儿怎么没来啊?”
冯倩倩干笑了一声,“那小子,说是自己身子不舒服。可我知道,他在闹别扭呢”
“闹别扭?”
“那年,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那小子当然也是。可这小子真是硬气,连眼泪都不曾掉一滴。他以前就十分刻苦,自那一日起,便越发发奋。
我们都以为他那么坚强,该是好事。可没想到,他心中对陛下,有极深的怨怼。他觉得,若非陛下,你根本就不会有事。”
“这如今我回来了,他对陛下的怨怼也该尽消了吧。”
冯倩倩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么简单就好了。前两日得到你要回来的消息,我和你爹赶紧就和他说了。这小子听了高兴极了,可一听你回来就要入宫,脸色霎时就变了。
他虽什么都没说,可我看的出来,他不想让你进宫”
柳念雪叹了口气。
魏清姿拍了拍柳念雪的手背,说道:“你这表弟,脾气倔地很。我是有幸见过几次,依我看,他绝不是那么容易能从牛角尖里钻出来的人。”
柳念雪又叹了口气,“你不知道,他自小没了父亲。没过几年,又没了母亲。小小年纪,就孤身一人,实在是不容易。或许因为如此,他对我比寻常表姐弟间,多了几分依赖。”
“何止几分”冯倩倩说道,她的眼神飘忽了一下,顿了半晌,才开口道:“那小子多年来从不肯相信你已经死了,就连去祭拜也是不肯的。
我想,他就是坚信,只要自己不去祭拜,看不到你的陵寝,就可以骗自己,你还活着”
柳念雪张了张嘴,没想到柳屹如此执着,只得对冯倩倩说道:“倩姨,过几日,你带他入宫一次吧。我总要见见他,让他不要胡思乱想。”
“也好,或许那小子见了你,心情便好了。”
四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也不知过了多久,见顾菲儿前来对柳念雪说道:“姐姐,王爷不胜酒力,我们就先告退了。”
柳念雪抬起头,见身后有两位小太监扶着裴屿,裴屿低着头,明显已经晕晕乎乎了,手上却还握着酒壶。
见状,她一边站起身,一边说道:“那便快些回去吧。我着人送你。”
“不必了,我已让小厮去赶马车了。姐姐放心吧。”
顾菲儿福了福身,便叮嘱着两个小太监,小心地将裴屿抬了出去。
柳念雪望着顾菲儿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今日相见,总觉得顾菲儿与以前不太一样了。
或许,是她与裴屿不幸福的婚姻,带走了她的纯真和欢乐。
柳念雪心中叹息,不由得又望了一会儿,才转而对坐着的三人说道:“我们进去看看吧。别是那几个也喝得不行了。”
说罢,四人便一同往殿门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