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念雪眉头微蹙,一脸担忧的望着柳屹。
柳屹低下头,不敢直视柳念雪的双眼。
“屹儿,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宫中都在找你?”柳念雪叹了口气,摇头道。
柳屹无所谓地挑了挑眉,“我偷袭那个太监,就知道会这样了。”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月前设宴,你不来表姐请了你那么多次了,你都不来。偏要偷偷进宫,你当着宫里是什么地方?”
柳念雪的语气不由得急躁了起来,见柳屹不说话,也知道自己的语气重了几分,便强忍住心中的担忧,柔声道:
“屹儿,表姐不是怪你。可你说,若是你被抓住了。你让赵信该怎么办?是放了你,还是尽忠职守?你又让你姐夫怎么办?”
柳屹的脸色本来已有了几分愧疚,却突然皱着眉转过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疑惑之余,柳念雪突然想到那日冯倩倩告诉自己,柳屹对裴峰似乎有所误解。
她并未点破,只是柔声问道:“屹儿,你怎么了?”
柳屹转过头,叹了口气,眼中略带哀伤地问道:“表姐,六年了。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给我带个信。”
柳念雪垂下眼,“是表姐的不是。只是,当时情况特殊若非年前与你姐夫偶遇,我想,我也不会那么快回来。”
“偶遇?”
“是啊。他也不知道我在哪儿,只是那个地方,我们以前曾经一起去过。或许是为了怀念,他才特地去了那儿”
“是哪儿?”他的声音微微颤了颤,难道是他猜想的地方?
柳念雪微微一笑,“是你长大的地方啊。”
柳屹的牙关暗自咬紧,这个地方,他本该比任何人都熟悉,可找到柳念雪的人,却不是他
柳念雪不知他心中所想,但见他低头皱眉,心中的疑惑不禁更深了。
过了许久,柳屹依旧不说话,柳念雪不由开口问道:“屹儿?”
只见他突然抬起头,皱眉认真地望着柳念雪,“表姐!你跟我走吧!”
“走?去哪儿?”柳念雪一脸疑惑,脱口问道。
“去那儿都行,总之,别留在这儿了!你、我、舅舅,我们带上昊儿!凭我们,去那儿不行啊!”
柳屹的眼神十分急迫,可柳念雪看在眼里,只觉得更加奇怪,“屹儿,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说这种话?”
“表姐,若非为了他,你当年根本就不用假死。你根本就不会弃屹儿而去!更不会有生命危险!”
柳念雪愣了愣神,这孩子,竟然真的对裴峰误解至此,“屹儿,这些事不管你姐夫的事。若非你姐夫在城楼上舍身相救,或许表姐当时就交代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表姐,你若不是为了他,也不用上城楼自白身份。”
“这些事,都是谁告诉你的?”柳念雪皱起眉,话中显然已经有了几分怒意。
“表姐别管是谁的,总之这就是事实。你若不是为了他,如今又何须搞成这样,日日要喝那些苦药!”
柳念雪见柳屹一脸怒色,先让已经和自己杠上了,不由得叹了口气,“表姐说话急躁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柳屹低下头,不说话。
柳念雪知道,柳屹是个硬气的孩子,自小就吃软不吃硬,若对着他大吼大叫,反而会激起他对裴峰的厌恶。
于是,便耐着性子,好言相劝:“屹儿,你错怪你姐夫了。当年,是表姐执意要去城楼的。你别以为都是为了平息民怨,表姐也想着,表露身份之后,或许可以引出当年雪国之灾的幕后之人。
你姐夫百般相劝,不过实在拗不过表姐,没办法才从了表姐。为此,他每日担忧不止,生怕有所万一。那一日,他本是不用来的,可他担心我的安危,还是亲自来了。
若不是他舍身挡箭,那一箭,本该是向着表姐来的。此事关系重大,是很多因素导致的,根本就不是他的错。
就算你执意怪他,可这几年,他不踏足后宫,又悉心教导昊儿。一找到我之后,马上就安排,想办法接我回宫。
他所做的一切,没有一点是可以让人诟病的。”
柳屹依旧低头不语,只有睫毛微微颤动。
“退一万步讲,他是表姐的夫君,表姐绝不会因为宫中危险就弃他而去!”
柳念雪的声音坚定,柳屹抬起头,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楞了很久都没有说出口。
终于,他长叹了一口气,“表姐,屹儿明白了。屹儿只是,不希望表姐受到伤害。”
柳念雪见裴屿眼中多了几分忧伤,心中一软,柔声道:“屹儿,表姐怎能不明白你的心思。可你和陛下,都是我的亲人,我不希望你们之间有所龃龉,你明白吗?”
柳屹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柳念雪看了看柳屹,只得说道:“罢了,此事你回去再想想,不要再钻牛角尖了。平日里,多和倩姨他们一起进宫看看我。表姐一个人在宫里,难免无趣。”
柳屹抬起头,见柳念雪正微笑着望着自己,虽然心中仍觉无奈,却也只得点头应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对柳念雪说道:“表姐,那我就先走了。”
“慢着!”柳念雪阻止道:“你这样要怎么出去?”
柳屹微微一笑,“我既能进的来,自然就能出的去。”
柳念雪叹了口气,“你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说罢,将兰香唤了进来,说道:“兰香,这位公公奉我的旨意出宫办事,你送他出去,带上我们宫里的令牌。”
兰香福了福身,刚应了一声,抬头一看柳屹的脸,不由得惊呼了一声,“这不是”
话没说完就被柳念雪一眼瞪了回去。
兰香忙垂下眼,咬了咬唇,才对柳屹说道:“公公请随我来。”
说罢,兰香便引着柳屹,往门外走去。
柳屹走到门口,不由得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柳念雪一眼,只见柳念雪微微一笑,挥手说了声“去吧”。
柳屹这才回过头,继续跟着兰香往门外走去。
过了片刻,柳念雪估摸柳屹应该已经出了玉宸宫,便将小德子唤到了面前,说道:“小德子,你去宣政殿请陛下。就说,如果今日政务不忙,就早些回来。”
小德子应了一声,“主子,若陛下政务繁忙,是否要问个时间?”
柳念雪垂眼想了想,说道:“不用了。他若听你这么说,必定会早回的。”
小德子点了点头,往门外走去。
柳念雪站起身,想坐回棋盘边上,却实在没了那心思,便独自躺在床上,望着床幔思索了起来。
却不想,脑子思绪纷乱,竟然睡着了。
宣政殿中,裴峰见小德子来,便知道柳念雪定有要事相见。便将杂事一推,尽快往玉宸宫赶来。
他疾步往寝殿走去,一推门,却见柳念雪竟然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裴峰无奈一笑,坐到床边,心中虽然也有几分急切,却实在不忍心扰她休息。
起身在殿里转了转,刚好看到一旁的棋局摆了一半,便坐到榻上,继续摆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裴峰手中的棋子已经几乎摆满棋盘,正在思索下一步,却听见背后柔柔地传来柳念雪的声音,“怎么来了也不叫我?”
裴峰放下棋子,回过头,见柳念雪已经醒了,正侧卧着身子,望着自己。
他微微一笑,起身走到床边坐下,轻抚着她的脸庞问道:“睡得可好?渴不渴?”
柳念雪点了点头,微笑着望着裴峰。
裴峰见状,便起身倒了杯水,才重新走到床边。
此时,柳念雪已经坐在了床沿。
裴峰在她身边坐下,将水杯递给她,笑道:“你倒好,派人把我叫过来,自己在这儿睡大觉。”
柳念雪喝了两口水,抱歉道:“本想躺着等你,大约是秋乏,竟然睡着了。”
她说罢,又举杯喝了两口,才重新递还给裴峰。
裴峰接过杯子,随手放到一旁的矮几上,问道:“可是有什么急事?”
柳念雪从来不去宣政殿请他,今日特殊,裴峰自然着急。
柳念雪叹了口气,先将兰香唤到了身边,问道:“人可送走了?”
“小姐放心。”
柳念雪“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便挥手示意兰香出去了。
兰香退下之后,关上殿门,柳念雪才转头对裴峰说道:“昨晚那刺客,夫君能不能让人停了,别查了。”
裴峰一愣,“夫人将那人送出去了?”
柳念雪无奈地点了点头。
裴峰皱了皱眉,将李福全唤到面前,“你去传令给赵信,就说,那个刺客不必再找了。对外若有人问起,就说刺客已经找到,正在禁卫军中审讯。”
李福全愣了一下,抬头又见裴峰和柳念雪皆是一脸平静,便也不再多问,退下传令去了。
柳念雪微笑着望着裴峰,“夫君也不问问,那人是谁?”
裴峰微微一笑,“那,夫人可否告知?”
柳念雪叹了口气,“是屹儿。”
“屹儿?”裴峰眼中露出疑惑,“他尚书令那里有令牌,何必如此?”
柳念雪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孩子当真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