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你不知道我身边的规矩吗?这衣服成何体统。”公孙烻的话不温不火,向来能用武力解决的事情他从不愿多费口舌,能让他多说几句的,都是他信赖认可的人,江海从小跟随公孙烻,自是知晓他的脾性。
“请将军军法处置。”江海不愿说出把内衫撕了一块给李言落的事情,这样对她的名声也不好,他也明白将军对他的严格,只能认罚。
“说。”
一声不吭领了罚这事就想过去?江海在服装规范上向来比自己还严格,从不犯错,现在这情况显然是有事,他性子温吞,和长野那小子咋咋呼呼的倒是互补。
“请将军莫问了,是江海的错。”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倔,公孙烻轻笑,倒也不强逼,两个人慢悠悠的走去东面的药房。
药房内,李言落正在与大夫们对峙,里面四个大夫,个个都是上了年纪在安州很有名望、被将军请过来的老医生。
“女娃娃,老夫十几岁在安州救死扶伤的时候,你还没出世那,不要懂一点药理就在将军面前卖弄,到时候连累大家一起倒霉。”
“就是,一个姑娘家不在闺阁绣花,跑到这里来成何体统?”
“走吧走吧,别耽误咱们研究药方。”
“你们所谓的药方,就是安神散?”如果这个病真的跟凤族有关系,那么再好的大夫也无用,李言落,她为任务而来,救人恰好也在她的范围内,她无意与那些大夫们争执,“那你们说说,他们现在是什么症状?”
“高热发烧,神志不清,只是现在治疗退热的方子太轻没办法根治。”
“高热的人应浑身无力,那他们突然发狂力气巨大你们又作何解释?”
“这……这……”如果他们知道了,还在这里研究什么?四个人竟被一个小丫头问的哑口无言,他们就是为了治疗这个而被将军请过来的,试了各种偏方也不见好,如果再没有个解决办法,估计以将军的脾气他们的小命难保啊,眼下这个姑娘一来……若是治好了,他们在旁边多讨讨功劳,怎么着以他们的年纪也比小姑娘治病有经验,若是治不好,他们也可以把责任推到这个姑娘身上怎么做他们都没有损失,四个老滑头对视一眼,就让她折腾去。
李言落要是能读心知道他们要抢功劳,肯定要乐开花,她正好没办法解释秘银的存在,不过她想着她制作的时候这四个人最好也多帮忙,到时候如果治好了自己好把功劳分摊在这四个人身上,这两方人倒是在这件事上达成了巧合般的共识。
“晚辈李言落医术浅薄,有的也只是小点子,想为将军和出生入死的将士出份微薄之力罢了,还请四位名医前辈多多指点才是。”李言落轻轻福身,不像自己,他们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夫,给他们一个台阶也不坏。
说到底他们远离皇城,只是在清河镇边上的安州有点口碑,皇城中名医汇聚,他们可就是沧海一粟,微不足道了,小丫头一声名医着实夸到了他们心坎里,四个人也回了一礼,这见面也就算过去了,
“来来来,小丫头过来看看,这是这半月的诊脉册和用药记录,我叫张楷元。”
“老夫方孝仁。”
“朱景谦。”
“魏丘。”
“四位前辈上座,容晚辈细细看。”
刚才喊着自己在安州多大功劳的方孝仁盯着李言落肩头不合群的白布,疑惑地问,
“小丫头,你肩头的白布怎么回事?”
“白布?”药房药材的味道太大,熏的李言落都忘了自己伤口还没包扎,她刚想问问哪里可以让她单独待会上药,就看到四个人齐刷刷的站了起来,匆匆跪在地上,高呼,
“给大将军请安!”
他?他来这里做什么?李言落回头,看到江海闷闷的跟在公孙烻身后,看到她,江海还记得他把人杀了李言落生气的事情,眼神有些闪躲。
“起来吧。你,肩头的伤还没治?”公孙烻盯着李言落,那眼神实在太让人在意,李言落只好与他对视,盯回去,总可以了吧。
“民女忘了。”
“你们都滚出去,江海在外面守着,不许放任何人进来。”看着李言落淡然的样子,公孙烻就莫名的生起气来,哪有一个女子受伤了跑来跑去不上药?
“是、是!”不知道将军这会子又怎么了,还是别触他的霉头,这半个月四人已经摸索出经验了,走路快而无风,将军生气的时候要老老实实快速安静离开,不然走快了那股风扑在将军脸上有时都会倒霉!
这人这么不好相处啊,这可怎么接近?李言落跟在四个大夫后面学着他们悄悄的,不想却被公孙烻提着后领子往后一带,李言落差点摔了个大跟头,她回头诧异的看着公孙烻,怎么还提起人家领子了?
“没说你,你留下。”
李言落疑惑的眼神看向江海,江海的神色也很担忧,他也不知道将军是什么意思,碍于身份也不敢停留,只能在关门前给了李言落一个眼神,放心!如果真有什么事,他会拼命求情的。
“将军有事?”既然他不说话,她先说总可以了吧,总不能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站在这里。
“你在那坐下。”公孙烻眼神递向药炉旁边的小杌子,现在药炉没启用,坐在那正好。
坐那?李言落乖巧的走过去坐下,传闻这个将军与皇帝不和,两人常常针锋相对皇帝却又奈何不得他,为人喜怒无常,性格阴晴不定,但是从不打败仗,对士兵和百姓也是极好,军纪严明,从不许军中有人私自收取百姓东西,倒也是个性格差劲些的好将军。她现在倒是有些动摇,一来是褚煌和她说的话,她现在倒是没什么不相信的,她从未觉得自己生活的这些年有什么可以融入的地方,仿佛自己本来就不该属于这里,况且虎符这个东西可不是好拿的,她还到底要不要做,这是个问题。
公孙烻从袖中取出一卷干净的白布条和一个模样小巧的小玉罐,李言落看他走过来拿了另外一个小杌子坐在她右侧,刚伸手,李言落“嗖”的一下站了一来,又因杌子太矮起来的时候肩膀用了力,疼的直抽气,他不会是想给她上药吧。
“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不是说他不近女色吗?这是说的一个将军吗?
“这里都是男子,谁给你上药也不方便,本将军爱民如子勉为其难帮你一把,你身体好了才能好好治我的兵,有什么不对?”
“多谢将军关心,我自己会处理,谢谢将军的药,请将军回避。”李言落咬牙切齿的伸出手,虽然肩伤自己处理起来有点难度,但是忍忍还是可以的,这个公孙烻,和传闻一点也不同,根本就是强词夺理。
公孙烻反握住李言落的手,把它按回去,拿过旁边矮桌上的银剪刀,把自己手中的布条剪了一段,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样可以了?”
公孙烻原本只是来告诉她先给自己疗伤,没想到放着药房里的丰富药材不用,拿了他府内的大夫苦心配制用料珍贵的内托生肌散,又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只想亲自给她上药让她好得更快,他是不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