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眼睛一瞬就亮了，巴巴地望着宋元。

宋元抬手指了指宋词道：“你跟他结契，我便给你找媳妇。”

云霄兴高采烈地回头看了宋词一眼，愣了一下，扭回头顺着宋元的手指再看过去，还是宋词。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自己肥大的手指向宋词：“他？”

“嗯。”

“练气？”

“嗯。”

“鬼修！”

“嗯。”

他多么希望是自己指错了，不说那个尚贤境的漂亮半妖了，就算是另外两个不是修士的少年，他也能勉强接受，可居然是那个练气的鬼修！

看着宋元肯定的脸，他都快哭了：他这种强大的上古血脉居然要跟个练气的鬼修结契，这叫个什么事儿。

族老们知道后，不会觉得他有辱门风，把他暗地里宰了吧。

鼓着腮帮子沉默半晌，纠结一番后，云霄终于还是抬起了头：“那你要给我找个漂亮的。”

宋元欣然道：“可以。”

云霄慷慨就义般说道：“那，让他来吧。”

宋元抬手招了招，扬声喊了句：“宋词。”

云霄像个被恶霸强迫的新媳妇一样，满含怨气，不情不愿地盯着宋词过来。

宋词被看得不知所措。

宋元指了指云霄，言简意赅道：“你，和他结契。”

宋词眨了眨眼睛，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怎么做？”很多东西王朗都还没有教到，他不懂，不过他很相信宋元。

“他会告诉你。”

“你到我房里，”云霄指了指宋词的影子：“我要先跟它聊聊。”

他才不管什么先来后到，要他跟这个鬼修结契，他必须要当契灵里的老大。

……

……

次日。

吃早餐前，云太太在走廊上碰到了云霄。

当目光对上云太太那双琉璃色的眸子时，云霄心虚地低下了头。

云太太轻微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做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做契灵也是一番历练，其实她也……”

她看到宋词走到走廊时，声音戛然而止。

氛围突然沉凝。

云太太温柔的表情一瞬裂开了，手颤抖着指向宋词，眼睛瞪得老大，牙齿在摩擦中咯咯作响：“跟你结契的是他？”

“嗯。”云霄心虚地点了点头。

云太太一巴掌打在云霄头上，胸膛起伏，呼吸沉重道：“练气？”

云霄揉了揉脑袋：“他跟我结契，已经跨入知善下品了。”

“鬼修？”

“加上我，他也算是妖修了。”云霄嗫嚅道，声音更小了。

云太太长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长卷的睫毛还在微微发颤，像是认命了，又像是极力遏制自己的怒火。

宋词尴尬的站在一旁，他知道矛头在于自己，却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就看着云太太突然睁开了眼，怒火滔天，抡起拳头就往云霄身上砸。

力垂千斤。

云霄的一叠叠肥肉都被砸凹了进去，痛得云霄五官扭曲，嗷嗷大叫：“姑姑，姑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还有以后？还有以后？”

一阵河东狮吼后，是云霄更为惨烈的嚎叫。

“云太太。”宋元也走到了这一条走廊上。

声音不大，却能刺破云霄的惨叫，清晰地印在云太太的脑海里。

云太太停下了手，悠悠转身，狐疑地望着宋元，想一会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诚然，昨天她已经听过宋元的名字了，现下她只是想再确认一下。

“宋元。”

“宋？”云太太眉头微颦，嘴轻轻动着，似乎要嚼碎这个字，心头也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我们爷爷叫宋清修。”

云太太眼皮猛地一抬，瞳孔变大不少，先是一脸惊讶继而露出理应如此的表情：她原本猜测宋元是个驻颜有术的老怪物，现下一听是宋清修的孙女，那么一切的诡异都变得合理起来。

云霄那双糊着泪水的眼睛，也亮了许多：

宋清修，鬼道第一人，神归之境，以契鬼战仙灵的第一人，也是唯一人。

再看宋词时，眼里也少了一分嫌弃，多了一分期待。

……

“发生什么事了？”商太太走上楼来，疑惑的看向众人，她是听到声音赶上来的，满脸写着不放心。

云太太似乎还没回过神来，重复了两次“挺好”，然后如梦初醒地说了句：“没事。”

接着又恢复温婉端庄的气质，和商太太并肩下去。

云霄委委屈屈地跟在后面，不时回首看两眼姐弟俩。

宋词轻轻拉了拉宋元的袖子，低声问道：“我什么时候能见到爷爷？”

宋词回去也问过王朗关于爷爷的事儿，不过只有轻描淡写一句话：鬼道第一人。

在他这几天看到，似乎修士界不大看得起鬼修，但是他们遇到的人都很给爷爷面子。

“不急。”

……

饭桌上，云太太用手拍了拍云霄，问宋元道：“要让他转学来明城吗？”

她幼年时代，是宋清修的巅峰时期，她有幸见证了风云变幻，现在看着他们姐弟，她有预感，整个修士界风雨欲来，而眼前的两人必定是搅弄风云的中心。

如果云霄能跟着他们一起，一定是一番不俗的历练。

宋元微笑道：“不急。”

云太太点了点头。

商太太将惊讶藏在舌底，忍住了询问的欲望。

云太太的态度根本不像是在对待晚辈，这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叫宋元的女孩到底有什么魔力？

下至学校同学上至业界泰斗，个个都对她透着恭敬。

她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不论是顾西、祁老还是现在的云太太，对她绝对不是那种对平辈或者晚辈该有的欣赏，而是一种敬意。

……

……

幡然白发的老头捏着一粒乌黑的药丸递给沙发上戴着鸭舌帽的少女：“尚贤巅峰？”

少女气若游丝地应了一声，然后吞下药丸开始入定打坐。

老头沉默半晌道：“这个宋词，一定要除掉。”

一个练气就能掌控尚贤巅峰的厉鬼，这是何等的天赋，这让他无法不想起数十年前被那个人碾压的噩梦。

一会儿，老头像是想到什么，换下了凶神恶煞的表情，反而循循善诱地对少女说道：“你一个知善境，对上练气，却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此番你可知道了鬼修的好处？”

少女睁开了眼，眼神有些纠结，挣扎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