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
木叶萧萧。
李长生正在客栈后院演练剑法。
矫捷的身形在院中闪展腾挪,翩若蛟龙起舞。
青色的剑光则绵密潋滟,好似流水荡漾。
就连地面上的萧萧落叶,亦随着剑势而卷到半空之中,恰如巨蟒盘身。
倏然,李长生震腕轻抖,淡青色的袍袖翻飞如云,剑光好似银鳞闪耀的长蛇旋刺而出。
霎时间。
漫天落叶尽皆归于平寂。
李长生缓缓收剑。
“呼……”
胸腹起伏之间吐出一口浊气。
就在这时,客栈掌柜突然神色匆忙的跑进后院。
“道长,前面有人来找你。”
“找我?”
李长生奇怪的问道:“谁找我?”
“张家。”
掌柜的压低声音,道:“道长,张家在城里有钱有势,还与衙门的县令有亲戚,你要是得罪了他们,日子可不好过。”
李长生心中略微一琢磨,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记得那天自己在城中闲逛,在告示栏那里看到几张告示,其中就有张家和刘家请人驱邪捉鬼的悬赏,如今刘家的恶鬼已经被自己除了。
想必张家也定然是听到了消息,所以才来找自己过去。
看着掌柜脸上紧张的神情,李长生笑了笑,安慰道:“放心,他们不是过来找麻烦的。”
“真的?”
掌柜下意识问道,张家虽然是城中富户,可是这名声却不大好,令多少人家破人亡,如今来到他这个小客栈,很难不让他心中多想。
“一切有我担着,店家在前头引路就是。”
掌柜的将李长生引到前面大堂。
一个獐头鼠目的中年人正在那里等着,身后还跟着几个身材魁梧的下人。
“阁下可是长庚道长?”
看到李长生走进来,那人快步走到李长生身前。
“贫道正是李长庚。”
中年人眼睛一亮,忙拱手道:“在下是张家的管事,听闻道长法力高强,我家老爷特意派在下前来,想要请道长过府一叙。”
“哦?”
李长生装作不明白的样子,问道:“张老爷请贫道过去有什么事情吗?”
“不瞒道长,前些日子府中闹了些不干净的脏东西,请来的驱魔人都束手无策,恰逢昨日城西的刘老爷过府,说起了道长的事情,所以老爷他才派在下来请道长。”
“哦,原来如此。”
李长生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阁下前头带路,贫道过去看看,不过能不能解决贵府的问题,贫道暂时还不敢保证。”
“道长,请。”
…………
张家的府邸在城东。
朱漆大门旁还立着两个雄伟的石狮子。
相较之下,比刘府还要阔气。
李长生进门之前,特意在这两个石狮子周围看了看。
一般来说,这种大户人家外的石狮子,都是请高人开过光的,本身就有着驱邪避讳的能力,不过李长生却发现这两只石狮子的眼睛,好像是沾上了什么东西。
“道长,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管事在旁开口问道。
“没什么。”
李长生摇摇头,一边向张府里面走去,一边开口问道:“那个脏东西在贵府盘踞多久了?”
“已经两个多月了。”
“那你们就没有找别人过来看看?我听说南山的青云道长可是得道高人。”
“请了。”
管事连连叹气:
“可是他来过之后,府内就消停了六七天,然后那东西闹得反而更凶,比原先还要厉害不少,我家公子差点被那东西缠上害死,后来再去请青云道长的时候,小道士就说他去外云游了,根本不在观中。”
“请了好几次也没见到人,无奈之下我们老爷只能贴告示悬赏,可来的驱魔人倒是不少,最后每一个能成功的。”
说话的这会儿功夫,两人已经来到了大堂。
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正在那里来回踱个不停,脸上尽是焦急神色,看到管家带着李长生走进来,立刻迎上去。
“老爷,长庚道长请来了!”
管事看到那个男人忙开口喊道。
“这位就是长庚道长?”
“贫道正是。”
张员外立刻躬身道:“还请道长大发慈悲,救救我儿子的性命。”
“令公子现在何处?”
“道长请跟我来。”
张员外将李长生引到后院的一间厢房。
“嘶!”
尚未进屋,李长生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好凶的厉鬼!”
这话可不是李长生故意吓唬张员外。
而是对方真的很凶。
李长生刚走进院子,就感觉到了刺骨的阴寒,那间厢房内更是透出弥弥黑气,不用说李长生这种有修行的人,就算是体质稍微偏阴的人,估计都能看到这浓厚的怨气。
“人就在屋中,还请道长慈悲救命。”
张员外闻言连连施礼。
厢房并不算大,屋内的摆设也很简单。
床头上还坐着个正在掉眼泪的中年妇人,边上的几个丫鬟紧跟着劝解。
“道长,这就是我儿子。”
李长生走过去一看,眉头立即就皱了起来。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这到底是多大的怨气,才会将人折磨成这副模样。
整个人就好像是披着人皮的骷髅架子,眼窝深陷下去,肤色苍白如纸,身上也没有丝毫的温度,屋中共摆着五个火盆,男子身上依然森寒如冰。
“道长,怎么样?”
张员外小心翼翼的问道。
似乎生怕从李长生口中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很糟糕。”李长生摇头道:“我如今不妨跟张老爷直说,令公子这条命是保不住了,他现在体内的精气都已经被消耗殆尽,就算我能将贵府作祟的厉鬼除掉,令公子的性命也就在这三五日之间。”
听到这话,张员外身体顿时晃了一晃。
那个妇人更是不堪,直接晕了过去。
“把夫人带下去好生调养。”
张员外很快就凝定心神,沉声对旁边的管家喝道。
厢房内,只剩下张员外和李长生,还有躺在床上的张公子三人。
“道长,我儿子真的没救了?”
张员外抱着最后的侥幸问道。
李长生摇头不语。
张员外心中最后一抹希望也散去。
其实他自己也能看出来,人若是到了这份地步,怎么可能还活得了?
只不过他自己不愿相信而已。
就连请来的大夫,都说他体内五脏之精已经枯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