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仁杰已是垂暮之年。
连番遭受这种打击,整个人都变得恍惚起来。
坐在椅子上,双目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一动不动,仿佛忘了刚才说的话。
李长生见状,暗中摇头。
赵仁杰的身上已经散发出死沉之气。
三魂也有些不稳,尤其是三魂中的胎光,更是有着溃散的趋势。
若是就这么任由发展下去,怕是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他心中不忍,于是便走到赵仁杰身前,拿出一道安魂定惊的符箓,直接化在了茶水里面,半强迫性的给他喂了下去。
管家在旁边看的胆战心惊,想要阻拦,可是碍于李长生的名声,又不敢随便出手,生怕会对赵仁杰造成什么伤害。
饮下符水后。
过了约有半盏茶的功夫,赵仁杰魂魄渐稳,灰暗的眼中也出现了一抹神采。
一旁的刘管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爷……”
“刘福,你带人将小姐葬了吧。”
赵仁杰回过神,突然对着管家说道:
“不要对外宣扬,也不要让陈家人知道。”
“老爷您放心,我这就去安排,保证不会出差错。”
他身为赵府的大管家,也是赵仁杰身旁最得力的人,对于赵家曾经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也知道赵仁杰心中在想什么。
…………
大堂内。
灯火随风摇曳,晃得壁影阑珊。
只剩下了三个人。
赵仁杰。
李长生和裴世宗。
“道长,壮士,请受老朽一拜。”
俄尔,赵仁杰忽站起身。
快步来到李长生和裴世宗身前,伏身跪倒在地。
“多谢两位为小女报仇。”
“赵老爷快请起。”
李长生和裴世宗忙把他搀扶起来。
赵仁杰已然是老泪纵横。
他心中很清楚,今晚要不是李长生和裴世宗杀了那只恶鸟,自己女儿就算是白死了,哪怕他知道是这只恶鸟行凶作恶,也没有那个能力去报仇。
赵仁杰站起身,叹道:
“道长心中定然是对老朽的所作所为有所疑惑,不明白老朽为什么会将自己的女儿隔绝在那花园之中?”
“不错。”
李长生微微点头。
“其实,这也是老朽无奈为之。”
赵仁杰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
…………
汝州城虽然地处偏远。
可是山清水秀,也甚少有妖魔作祟。
所以很多富商晚年之际,都会来到汝州城安家。
赵仁杰如此。
陈家也是如此。
原本这两家的交情颇为不错,在生意上也可互帮互助,故此多年来始终相安无事,直到赵仁杰的女儿与陈家的公子相识。
一段孽缘就此展开。
陈家公子生性风流,再加上家财万贯,且生有一副好容貌,因而身边从来都不缺少那些莺莺燕燕,直到他在一次庙会上看到了赵家千金。
开始被她所吸引,展开了穷追猛打,然后由让父亲上门提亲,赵仁杰开始也有些顾虑,毕竟陈家公子风流之名原阳,他不可能让女儿嫁这种人。
但陈家公子却赌咒发誓,说自己定会痛改前非。
事实上,他也确实做到了,自从提亲被拒后便开始发奋读书,与那些狐朋狗友也划清了界限,烟花之地更是再无踏足。
后更是考中了举人。
这一切都看在赵仁杰的眼中。
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
陈家公子的所作所为让赵仁杰很是满意,于是便决定将女儿嫁给他,本来事情要是就此发展下去,也算是一桩美谈。
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成婚之后,过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陈家公子就故态萌发,开始的时候还算是有所遮掩,可到后来就完全无所顾忌了,直接把外面的妾室带回了家中,并且放纵妾室欺辱正室。
当时赵家女儿已经有了身孕,本就敏感,连番受到这种刺激,整个人都变得精神失常。
赵仁杰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亲自带着护院去陈家将女儿接了回来,甚至差点闹出人命官司,还是知府出面调解,这才算是勉强压下去。
自那以后,赵陈两家便结下了梁子,就连生下的女儿也改姓赵,不随陈家的姓氏。
恰逢当时有按察使来到汝州,赵仁杰便将陈家的所做所为上禀。
要知道宠妾灭妻这种事儿在古代是大忌,按察使又是正统的儒门弟子,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人,查明了事情的原委后,当即便下令剥夺了陈家公子的举人身份。
那个妾室也被逐出了陈家。
事后,陈家公子纵然醒悟。
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
听完了这些往事之后。
裴世宗怒骂道:
“负心皆是读书人,这话虽有些极端,可倒也做不得假!”
李长生也明白为什么赵仁杰会吩咐下去,不让陈家人得知小姐的死讯。
按照古代的规矩,两个人现在没有和离,他女儿就还是赵家的人,按规矩应是葬入陈家的坟地,可赵仁杰却不愿污了自己的女儿,宁可俏无声息的下葬,也不想将女儿葬在陈家。
“外公……”
这时。
那个盲眼的小姑娘,突然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鸢儿。”
赵仁杰忙过去把小姑娘抱在怀中,然后脸色微沉,看向旁边的丫鬟。
“清儿,怎么回事?”
“外公,不怪清儿,是鸢儿自己要来的。”
听到赵仁杰的声音,小姑娘立刻摇头。
“鸢儿,这么晚怎么还不休息?”
看着与女儿年幼时一模一样的外孙女,赵仁杰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
“鸢儿刚才梦见娘亲了。”
小姑娘抓着赵仁杰的衣服,颤声道:“娘亲说她要离开鸢儿,外公,娘亲她……”
“鸢儿乖,你……你娘亲她只是去治病了……”赵仁杰也颤抖着声音,“等治好了病,她就能一直陪着你了。”
就在此时。
李长生忽然走到小姑娘身旁,看着她腰间挂着的香囊,脸色发生了变化。
“道长,怎么了?”
赵仁杰也被李长生凝重的神情所慑,他现在唯一的寄托就是自己的外孙女,就算是豁出他这条性命,也绝对不能让外孙女再出意外。
“赵老爷,这香囊是从何处得来的?”
李长生语气沉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