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降临,将屋内的光亮一丝一丝的缓缓抽走。玉璃好说好歹,总算把兴奋不已的圆圆劝回了她自己的房间。适才听圆圆喋喋不休地讲诉倩菏、倩沫赛画失败后的嘴脸,唠叨了近半个时辰。现今,终于耳根清净,这使得玉璃深深地长舒了一口气。
玉璃行至妆台,打开妆匣右侧的雕花木盒,荧光骤然绽放,令整间屋内都氤氲起一片明亮的光芒。紧接着,她拿起盒中的夜明珠,放到了屋子中心处的紫檀雕葡萄纹圆桌上的烛台顶部。随后,就近随便拽了一把凳子坐下。
正当玉璃犹豫自己接下来该如何打发时间的时候,一缕黑烟从门缝底部无声地钻进了屋内,紧贴着地面像蛇一般迅速地窜到了她的身后,延着凳子腿敏捷地向上攀升着......
直至背部传来阴森的凉意,玉璃才稍稍有所察觉,她疑惑地回头望去,却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缕黑烟猛地缠住了她的脖子,越缠越紧,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砰”的一声。奋力挣扎的玉璃带着凳子侧摔到了地上,她全力撕扯着那缕根本无法触及地黑烟,却无事于补。逐渐窒息的痛苦将她的气力一点一滴的耗尽,眼睑处血点浮现,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的一瞬间,浓烈的金光自她的身上崩裂而出,灿若耀阳,将那缕黑烟直接焚烧殆尽。这股突如其来的强光,出现的迅速,消失的亦迅速,就仿佛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转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死里逃生的玉璃蜷缩着贪婪地大口呼吸着,过了许久,才感觉自己的五感重新归了位。冰冷的空气洗刷着她的胸腔,淡淡的樱香夹杂其中。
玉璃嗅到这股淡淡的樱香,心里安定了许多。她稍稍转移了一下视线,一抹白色果真映入了眼帘。她仓皇地扶着桌子站起,突入其来的眩晕令她险些再次摔倒在地。
就在这时,幽魂煜伸手扶住了她踉跄的身子。他身上冰冷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纱灼烧着玉璃的肌肤,玉璃鼻子一酸,泪水不自觉的打湿了眼眶。
幽魂煜轻轻叹了一口气,取出了一张洁白的手帕递到了玉璃手边,本想开口劝慰几句,却终是选择了默不作声。
玉璃心下一阵委屈,她赌气地推开了幽魂煜的手,抓起自己的衣袖擦干了眼角的泪水,不怀好气地说道:“在下不敢拿大人您的东西,别人的东西要钱,大人您的要命。”
话音刚落,玉璃便知失言,她复又喃喃道:“在下方才受惊过度,言语有失,望乐师大人恕罪。”
幽魂煜端着手帕的手僵在了原处,淡淡道:“眼泪是最廉价的东西,若为其弄脏了衣物,实是因小失大。”
玉璃眼圈儿微红,含泪道:“大人您的手帕可比在下的衣物昂贵,在下承受不起。”
幽魂煜低头看着手里的手帕,道:“遇到事情,应当保持冷静,寻找办法解决,而不是任性。任性毫无用处,只会浪费时间。”他顿了一顿,又道:“飘渺身为魔界郡主,惩处一位人族侍女,自可肆意。我先加拦阻,她不敢明面上违我心意,便暗地里动手,倒叫你更受苦难,这令我始料未及。但你安心,吾定保你性命无忧。”
玉璃本就猜测黑烟是飘渺侍者所放,现得幽魂煜亲口证实,又见他言尽至此,便静心仔细思索起来。她深知自己人微言轻,根本不能与幽魅飘渺相提并论。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接受自己无力反抗的事实。得罪了魔界郡主,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幸。只是长此以往,以后的日子恐怕难过。
玉璃想了想,踌躇道:“是我违背禁令在先,飘渺侍者惩处于我,合情合理,我不敢怨怼。大人愿保我性命,我感激不尽。只是大人您次次等我命悬一线的时候,再出手相护,这跟狱中罪人日日遭受皮肉刑罚后,勉强留得性命,有何区别?未免有些残忍。”
幽魂煜反问道:“你竟觉得我是那种任由无辜之人入狱受刑,不伤及性命,便不管不顾的冷血之人吗?”
玉璃忙激动地急喊道:“在下从未那般想过!”
这突然提高的音量,将她跟幽魂煜都惊得愣了片刻。玉璃尴尬的低声懊悔道:“在下愚笨,笨嘴拙舌的,尝尝言不达意。现因情绪不稳,乱说了一些不过脑的废话,污了大人尊耳,真是罪无可恕。”
幽魂煜目光沉寂,翻一翻手,将手内无人问津的可怜的手帕幻化成一枚精致的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淡淡道:“你也是可怜,我不与你计较。手帕便罢了,只是这枚镯子可阻止魔力靠近于你,你可愿收下?”
玉璃忙不迭地双手接过手镯,套在了右手手腕之上。手镯的表面浮雕着繁琐却不凌乱的优雅花纹,点点珠光宛若星空般绚烂而美好。她又惊又喜道:“人在镯在,我定日夜佩戴,不离此镯半步!”
幽魂煜撑不住笑道:“你怎本末倒置了?那若是镯亡,你岂要随它去了?”
玉璃讪讪地笑道:“那只能如此了。飘渺侍者出手,镯子都破了,人怎会幸存?”
幽魂煜淡淡道:“此镯内藏有我的一丝灵识,与我魔力共享,但凡我有一息尚存,它便安然无恙。”
乐师大人竟与我性命相连了吗?玉璃心中骤然一暖,脸上泛起了红晕,她别过脸去,怔怔道:“在下不知,自己夹在您和飘渺侍者中间,是福还是祸。但得大人您如此照拂,在下喜不自胜。”随后,她直挺挺跪下道:“虽不知是何隐情,引得大人您对我另眼相看。纵有欺瞒利用,但只要能换您偶展笑颜,玉璃亦心甘情愿。”
幽魂煜微微一愣,回想须臾,良久方道:“你终是没有全然信我。”他停了一停,又道:“心存警惕总是好的,毕竟人心难测,万事小心吧。”
言毕,幽魂煜便怅然凌空离去了。
玉璃怔怔地望着他离去得方向,心中悲喜交加:乐师大人高不可攀,乃远观之人。今得靠近身侧,实是不可多得的福气。但福祸相依,此等洪福降临自己身上,往后,还不知会有多少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