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禹丹不肯住在烬王府,所以,除幽魂煜外,玉璃与幽灵残月皆陪她暂居薛府。然而从解秽酒宴回到薛府的路上,幽魂煜却与他们同行。
苍茫的暮色如雾般弥漫开来,直叫人心里闷住了一般难受。
幽灵残月的目光沉甸甸地投向幽魂煜,犹豫着开口道:“树大招风,今夜伏羲琴现世,乐府日后恐将成为众矢之的。”
“嗯”幽魂煜漠然道。
幽灵残月深吸了一口气,颇有不满:“本可等那幽煞琉璃苏醒后,细细盘问。为何非要让伏羲琴现世?”
“烦”幽魂煜不冷不淡地放了一个字道。
幽灵残月被噎得哑口无言,有苦难吐。他按着眉心,无奈道:“罢了罢了,你开心就好。”
玉璃见幽魂煜心情不好,不禁对自己的任性懊悔不已。她低下头,戚戚艾艾道:“都怪我非要去小阁换衣裳,这才中了圈套。”
幽魂煜斜斜地飞了玉璃一眼,目光掠过她的装束,忽觉赏心悦目,嘴角隐隐凝了几丝笑意,安抚道:“你不入局,幽魅飘渺也会入局。他们既有备而来,便不会让我们轻易脱身。”
“世上并无万全之策。不用伏羲琴,亦能寻出漏洞,还原真相。”幽灵残月不怀好气地说道。
“然后,日后每次赴宴都去费心破解阴谋算计?”幽魂煜肃着脸色,淡淡道:“我喜欢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现下伏羲琴现世,本王倒想看看,谁还敢算计!”
‘我也喜欢一劳永逸,一次性的解决问题呢!’一阵醉人的快乐徒然浸透了玉璃的心。她高兴得压抑不住心跳,眉角满是笑意:原来,我与乐师大人,是有共同点的!
幽灵残月被玉璃笑得心里发慌,忍不住扬眉道:“你可是想到了什么趣事?”
“没有啊!”玉璃好容易才止住笑,即使如此,她的眼睛还是盛满了笑意,宛如星光,明亮摄人。“只是想到了飘渺魔侍挥鞭时的样子。”玉璃随便寻了一个借口道。
“那有什么可笑之处?”幽灵残月非常茫然,却又含了一丝讥诮的冷笑,缓缓道:“我本以为那冰刃是她的。”
“如果幽煞琉璃当场死亡,我应该也会怀疑一下幽魅飘渺。但她既然安然无恙,那必与幽魅飘渺无关。”幽魂煜淡淡道。他停了一停,又解释道:“幽魅飘渺出手狠辣,定不会给她留一线生机。”
薛府与烬城王府相隔不远,行走间,薛府正门之上的匾书渐渐清晰。
薛邵站在台矶之上,一见幽魂煜他们来了,忙笑迎上来,欠身恭顺道:“煜城王大人,您可有什么吩咐?”
幽灵残月伸手虚扶他一把,努了努嘴道:“你消息倒是灵通,来得这般及时。”
薛邵恭恭敬敬道:“烬城王府的魔侍惹恼了煜城王大人,烬城王大人特让在下在此等候,给煜城王大人赔罪。”
“派他人来赔罪,可见其心不诚。”禹丹轻轻一嗤。
薛邵赔笑道:“煜城王大人原本居住的院落已被飘渺郡主等人围得水泄不通,烬城王若不在那拦着,他们可就要发现煜城王大人金蝉脱壳,然后追到在下的薛府来了。”
“备车”,幽魂煜不为所动,只冷冷道。
薛邵心念一动,已经明白过来,连忙低头应道:“在下遵命。”
次日清晨,早有一辆翠幄稠车在薛府的后门等候多时。
玉璃四人悄无声息地爬上了车,放下青色的车帘,悠闲地往城外驶去。
拉车的魔兽样子像羊,却长了九条尾巴和四只耳朵,更奇怪的是,它的眼睛长在背上。玉璃倍感奇特,按捺不住地一直掀帘子偷看。
“那是猼訑”,幽魂煜淡淡道:“幽夜潇湘难道没给你们讲过:有兽焉,其状如羊,九尾四耳,其目在背,其名曰猼訑,佩之不畏。”
“讲过”,玉璃转首勉强笑道:“纵使听过多次,亲眼见到也仍是觉得新奇。”
“为何这么急着离开烬城?”禹丹低声道。她的声音既无奈又心酸。
玉璃有些愣怔地看着禹丹,却见禹丹从眼角瞥来一阵惋惜的目光:“我还未尽半分地主之谊。”
玉璃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禹丹是在替她惋惜。在烬城待了近十日,竟是不曾游览丝毫,其实她的心里深有遗憾。
玉璃知晓禹丹话中的深意,却只笑吟吟道:“都沦落到仓皇出逃的地步了,怎还想着游玩?”
禹丹有心事,望着玉璃怔怔出了会儿神,见玉璃笑得坦荡,方亦含笑道:“都怪煜城王大人魅力无限,全城围堵,害得我们连传送阵都不敢用。”
幽魂煜不动声色地看了玉璃一眼,轻声道:“等他们离开,我会再带你们回来。”
“好”,玉璃凝视着幽魂煜,点头笑道。她微感羞涩,心里埋下了无尽的期待。
忽然,稠车一个猛烈颠簸,竟是被另一辆稠车逼停。
车帘外,一个温和的男声悄然响起:“在下不小心冲撞了贵人,现来致歉。”
幽魂煜脸色一变,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似有恼羞成怒之状。
玉璃瞅了一眼幽魂煜,立刻了然于心:这定是某府的暗卫,在故意排查车辆!她思忖片刻,忙从空间袋里拿出驻颜簪,轻柔地插在了幽魂煜的发髻上,拉着幽灵残月与禹丹缩到了车帘左侧的一隅。
随后,幽魂煜将车帘右侧拉开了一部分,探出头去,沉静道:“无妨,这道狭隘,碰撞乃是常事。”
暗卫眯起眼睛,努力地向车内打量,但幽魂煜车帘掀开的角度完美地遮盖了他的视线。他不得不又用神识去探视,却无法穿透车内的结界。
就在此时,另一辆稠车上传来一个低沉声音:“这位公子很是面生,相逢便是有缘,可能结识一二?”
幽魂煜浅浅笑道:“魔界之人众多,你可要一一结识?”
那人微一沉思,亦笑道:“是我鲁猛,打扰公子了。”紧接着,他唤了那名暗卫回来,两车遂分道扬镳。
禹丹惊疑不定:“他们可还会跟来?”
玉璃摇头道:“不会,他们车上的那名男子已经明言:这位公子很是面生。说明他知晓我们方才说话之人并不是灵月侍者或乐师大人。现下,他们应该急着去寻下一辆稠车了。”
玉璃说完,与幽魂煜相视一笑。恍惚间,二人竟有了心有灵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