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哼唱停住了，公主的舞步也停住了。

朱旭泽猝不及防，差点摔倒，“怎么了？”

“你给我的能量已经耗尽，需要补充能量。”公主的声音变得机械、迟缓。

“给你。”朱旭泽不假思索。

几缕轻烟没入公主胸口，发出微弱的光芒。

歌继续，舞继续，把一切不堪的记忆都甩走，但愿长醉不愿醒.....

“能量已耗尽，请继续补充。”冷冰冰的机械音打断了他的陶然自醉。

“这么快！”朱旭泽有些生气。

“对不起，舞蹈需要很大的能量。”公主面无表情。

“你为什么不笑了？”朱旭泽更生气了。

“对不起，保持微笑也需要能量。”公主眨了眨眼睛，仿佛无辜。

朱旭泽沉默了，他看看自己的胸腔，那里的光芒比开始时更暗淡了些。

给她能量，意味着削弱他自己的能量。

他望着公主的脸，考虑了很久。

“你爱我吗？”他问出了那个他知道答案但固执地想问齐芸却始终没问出口的问题。

没有得到回应——公主不回答，四肢僵硬，脸色木然，眼珠没了光彩，比没有“活”过来之前，更没有生命力。

连回答问题的能量都没有了吗，他哀叹一声，输出了一丝能量。

“我当然爱你了，没有你，我怎么能活。”公主眼睛恢复了摄人心魄的光芒，红艳的嘴唇吐出花朵的芬芳。朱旭泽胸口的光芒呼啦跳了一下.....

一次次的停顿，一次次的继续。

朱旭泽体内的能量越来越少，他的脚步越来越慢，身体越来越僵硬。

朱旭泽彻底停了下来，他已经没有能量了。

“你没有能量了吗？”公主好奇地问。

她的脸近在眼前，探究地看着他。

没有了，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她呢，很快也要像他一样，重新做回没有生命的人偶了吧？

“真的，没有一丝一毫了吗？”她仿佛不相信、

没有了，他连嘴也合不上了，想眨眼睛也不能了。

他的意识如同快要燃尽的蜡烛......

“真可惜呢，”公主继续说，“我以为你能陪我跳很久，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现在我只能一个人跳舞了。”

公主绕着他继续旋转，嘴里轻松地哼唱着歌曲。

散开的裙摆摩擦着他的靴子，移动的身影让他昏眩。

为什么，这么久了，她还能动？

仿佛过了很久，她停了下来。

“对不起，我撒了个小谎。”公主含着笑对他说。

“你的能量到了我这里，不会消耗殆尽。”

“我会好好保管它，因为它是属于我的东西了。”她好像和他开了个俏皮的小玩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庞。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他努力睁开眼睛。她的眼里映着他的脸，英俊苍白。

他现在不是王子吗？他不是下层那个丑丑的不起眼的男孩。这样的他也不值得被爱吗？

你不是爱我？没有我，你怎么能活？

“别误会我，我当然爱你。爱你英俊的脸庞，爱你挺拔的身材，爱你慷慨给予我的能量。”公主仿佛听见了他心里的问题。

公主优雅地拎着裙子继续优雅的旋转，红唇一开一合，像美丽的毒蛇吐着红艳的舌头。

“不过，人最爱的一个人，永远应该是自己。”

“所以，你怎么可以那么轻易相信，一个漂亮女人拙劣的谎言？”

“你怎么可以一步步地退让，一步步地扩大我的欲望？”

“你怎么能把所有都给了我，自己却成了废物？”

“你怎么可以披着王子的外表，可仍卑微地像个小矮人呢？”

她停了下来，看着他，目光怜悯又鄙夷。

“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爱自己呢？”

“你这么不爱自己，我怎么爱你呢？”

最后的两句话，狠狠地刺中了他仅有的即将消散的灵魂，如同小小的泡沫被无声的击碎。

啪嗒，高傲的王子从木架上坠落。

就像他当初从楼顶往下跳。

在即将坠地的一刻，他看见了那个丑丑的人偶，他惶恐地看着坠落的自己，想要努力地缩回角落里.......

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

消失吧，彻底消失吧。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依稀听到有人说话。

“这个人偶，就归你修了。”

“好。”

有一双手，轻轻的拾起他破碎的躯体，把它们拢在一起，一点一点地黏合、缝补，他感受到自己慢慢的完整起来，恢复成原来的人偶模样。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他补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他存在。

他再也不想感受这个世界。

喧嚣安静、白天黑夜、冷热暖凉、爱与恨，都已与他无关。

......

“你知道吗，我和你一样，选择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生了一种病，每当犯病，我就很脆弱，动不动想哭。妈妈越让我坚强，我越想哭。”

”后来，我知道我心里有个小孩，她永远长不大。”

“那个小孩受了委屈，却说不出来。因为说出来，就是可耻的。”

......

“你心里也住着一个小孩吧？”

“一个不完美的小孩，很少有人好好拥抱他。“

“所以，那个小孩从小，就不会求助。”

“那个小孩，只会向自己求助。”

“那个小孩肯定也受了很多委屈，他从来也不说出来，因为说出来就是可耻的。”

......

“我很爱我的妈妈。可是，妈妈和我之间，永远有道玻璃墙。”

我们近在咫尺，却在两个世界。”

......

”你也很爱你的姐姐吧。“

”可是，你从不愿让她看到脆弱的自己”。

“你应该只想成为她的骄傲吧。”

......

“越长大，这个世界越复杂，我越找不到自己。”

“我好像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人。”

“我每天都很惶恐，害怕很多事情。我搞砸了毕业实习，每天下班后都躲起来哭。”

“我觉得我是个loser，我的存在对世界没有意义，世界对我也没有意义。”

“所以，我总想离开这个世界。”

......

”你和我不一样呢。”

“你很严格要求自己，你努力学习，还成功的开了一家公司，赚了很多很多钱。”

“你很厉害，你是个winner。”

“你内心一定也为自己骄傲吧。”